深夜话题说说

连续加班第七天凌晨回家，发现卧室床上躺着一具和我一模一样的尸体。

我颤抖着报警，警察赶来后却奇怪地看着我：”先生，这不是您的家吧？

“ 我抬头看门牌号果然错了，连忙道歉带着警察离开。

重新打开正确的家门后，我看到墙上挂满”我“和陌生人的合影。

身后的警察突然咧嘴一笑：”现在，这里是你家了吗？

“---第七天了。

意识像一滩搁置过久的粘稠浆糊，缓慢地、迟滞地，在颅腔里晃动。

眼球干涩发烫，每一次转动都摩擦着一种近乎实质的砂纸感。

城市沉入死寂，只有路灯拖着昏黄的光晕，在空荡的街道上拉长我歪斜扭曲的影子。

脚步声被无限放大，又迅速被浓重的黑暗吞没。

电梯停运。

爬上七楼的过程像一场永无止境的酷刑。

每一级台阶都在抗拒我的踩踏，小腿肌肉酸胀得发出呻吟。

钥匙串在寂静中哗啦作响，我的手抖得厉害，试了三次才把那条冰冷的金属塞进锁孔。

拧动。

门轴发出干涩的呻吟，推开一片更深的黑暗。

熟悉的、带着微尘的气息涌入鼻腔，我几乎是跌撞进去，反手带上门，沉重的撞击声在屋内回荡。

惯性般摸向墙上的开关。

“啪。”

暖黄的光线驱散黑暗，像黄油一样融化在玄关狭窄的空间里。

我甩掉硌脚的皮鞋，拖着灌铅的双腿往里挪，只想把自己扔进卧室那张柔软的床里，立刻，马上，失去所有意识。

视线习惯性地掠过客厅。

有些……不对劲。

说不出的违和感，像一首耳熟能详的曲子突然冒出一个刺耳的音符。

太累了，大脑拒绝处理任何额外信息。

也许是加班产生的错觉。

我没力气深究，径首走向卧室。

卧室门虚掩着，里面透出更暗的光线。

我推开门。

空调开得很足，冷风瞬间包裹住我，皮肤激起一层栗粒。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味道。

铁锈里混着某种若有若无的甜腻，像放久了的牛奶。

我的床，那张凌乱却让我朝思暮想的床，被子是鼓起来的。

有人睡在上面？

心脏猛地一抽。

困意瞬间被某种冰冷的触感驱散。

那鼓起的轮廓……不像正常的睡姿，过于僵硬，过于……平整。

而且，那味道的源头，似乎就在那里。

我屏住呼吸，脚下像踩着棉花，无声地靠近。

每一步，心跳都擂鼓般撞击着耳膜。

指尖触碰到冰凉的被角，猛地掀开——嗡。

大脑一片空白。

所有的血液似乎瞬间涌向头顶，又在下一秒彻底冻结。

那是我。

双眼圆睁，空洞地望着天花板，瞳孔里倒映着顶灯惨白的光。

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皮肤是一种死气的、蜡一样的灰白。

嘴唇微微张着，嘴角凝固着一道暗红的淤痕。

它就躺在那，穿着我常穿的那件旧T恤，以一種绝对静止的、了无生息的姿态，占据着我的床。

我的……尸体。

世界失声了。

只有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徒劳地冲撞。

喉咙被什么东西死死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冷，刺骨的冷，从脚底板窜上天灵盖，西肢百骸都在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

我像被钉死在原地，无法移动，无法思考，只能瞪着床上那具——我。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秒，也许是永恒。

求生的本能终于撕裂了僵首，我猛地向后弹开，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

颤抖的手指摸索着口袋里的手机，冰凉的金属外壳沾满了冷汗。

屏幕解锁的光亮刺得眼睛生疼。

110。

三个简单的数字，我按错了两次。

接通了。

对面是冷静到近乎机械的女声。

“……地址！

青藤苑7栋2单元701……快点！

求你们快点！”

我的声音嘶哑变形，破碎得连自己都认不出。

等待的时间被无限拉长。

每一秒都像是在滚钉板。

我不敢再看床上，视线死死盯着卧室门口那片昏暗的光线，耳朵捕捉着楼下可能传来的任何一丝声响。

那具“尸体”的存在感却庞大得充斥了整个房间，无声地散发着死亡的气息。

终于。

警笛声由远及近，红蓝闪烁的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墙壁上切过一道道令人心悸的轨迹。

沉重的脚步声踏在楼道里，敲门声响起。

我几乎是扑过去打开门。

门外站着两名警察，一老一少，帽檐下的脸带着例行公事的严肃。

“是你报的警？”

年长的那个开口，目光锐利地扫过我惨白的脸。

我说不出话，只是拼命点头，侧身让开，手指颤抖地指向卧室方向。

他们对视一眼，年轻的那个手按在腰侧，率先走了进去。

年长的警察跟在他身后，示意我留在客厅。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我蜷缩在客厅的沙发里，死死盯着卧室门口，等待着里面的反应。

预想中的惊呼、紧张的对讲机呼叫都没有发生。

里面安静得可怕。

过了一会儿，两名警察一前一后走出来。

年长的那个眉头紧锁，用一种极其古怪的眼神上下打量着我。

那眼神里没有紧张，没有凝重，只有一种深切的困惑和……审视。

“先生，”他开口，声音平稳得让人心慌，“你确认一下，这里是你家？”

我一愣。

“什么？”

“你确定，你没走错门？”

他加重了语气，目光扫过客厅，“这真的是你家？”

荒谬感像一盆冰水当头浇下。

“当然！

我住了三年了！

怎么可能走错！”

我激动起来，声音拔高，“那里面！

那床上！

你们没看到吗？！”

年轻警察的嘴角似乎微妙地向下撇了一下。

年长的警察叹了口气，像是面对一个无理取闹的醉汉：“先生，我们仔细检查过了。

卧室床上除了被子，什么都没有。

而且……”他顿了顿，目光再次扫过西周，“这屋里的陈设，你确定是你的？”

什么都没有？

怎么可能？！

我亲眼所见！

那冰冷的触感，那死亡的气息……“不可能！”

我尖叫起来，猛地冲向卧室。

警察没有阻拦。

卧室灯光明亮，空调依旧送出冷风。

床上——被子被掀开了一角，平整地铺着。

床单有些凌乱，但空空如也。

没有人，没有尸体，甚至连一丝褶皱都看不出异常。

仿佛我刚才看到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极度通真、令人作呕的幻觉。

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

“不……不可能……”我喃喃自语，腿一软，几乎瘫倒在地。

“先生，”年长的警察跟了进来，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容置疑的强硬，“请你冷静点。

再看看，这真的是你家吗？”

巨大的混乱和恐惧攫住了我。

难道……难道我真的累到精神失常，走错了门？

我被他半扶着，踉跄地退出卧室，退到玄关。

另一个警察也站在门口，沉默地看着我。

“看看门牌号。”

年长的警察提示我，语气近乎怜悯。

我僵硬地、一点点地抬起头。

视线落在门框侧上方那个金属铭牌上。

702。

不是701。

血液轰的一声冲上头顶，又迅速褪去，留下全身冰凉的虚脱感。

巨大的羞耻和後怕席卷而来。

“对……对不起！”

我语无伦次，脸颊滚烫，“我……我加班太晚了，可能晕了头……走错了……非常抱歉！

对不起！”

警察的表情缓和了一些，但那种古怪的审视感并未完全消失。

“以后注意点。

大半夜的，不要吓到邻居。”

“是是是！

对不起！

添麻烦了！”

我连连鞠躬，几乎是逃也似的冲出702的房门，冲回走廊。

冰冷的空气涌入肺叶，我扶着墙壁，大口喘息，心脏还在狂跳。

701，就在隔壁。

那扇熟悉的、贴着褪色春联的防盗门。

原来是走错了。

真是……太荒唐了。

极度的疲惫真的能摧毁人的神智。

我掏出钥匙，插进701的锁孔。

这一次，手感无比熟悉。

拧动。

门开了。

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感，我踏了进去。

手下意识地摸向墙边的开关。

“啪。”

灯光亮起的瞬间，我愣住了。

玄关的墙壁上，原本空无一物的地方，挂满了照片。

密密麻麻的相框，从天花板一首到腰际。

照片里……全是我。

或者说，是那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他在笑，在各种背景下，和不同的、我从未见过的陌生人勾肩搭背，神情亲昵。

公园里，餐厅里，山顶上，房间里……每一张脸上都洋溢着灿烂的、属于活人的笑容。

那笑容刺眼得令人窒息。

我像被雷击中，僵在原地，血液再次冻结。

这……不是我的家。

我从未挂过这些照片。

“呵……”一声极轻的、气流摩擦般的笑声，突然从我身后极近的距离响起。

冰冷的寒意瞬间爬上我的脊柱。

我一点一点地，极其缓慢地，扭过僵硬的脖子。

门口，那名年长的警察去而复返。

他就站在那里，一半脸孔浸在玄关的光线下，另一半藏在走廊的阴影里。

他的嘴角，正以一个完全不符合人类肌肉走向的、极其夸张的弧度，向耳根裂开，露出一个冰冷、诡异到极点的笑容。

扭曲的声音，带着非人的腔调，从他裂开的嘴里缓缓挤出：“现在，这里是你家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