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晓芽蹲在黄仙坡那棵歪脖子老槐树下，第三次试图把相机镜头盖拧回去时，指甲缝里还卡着全麦面包的碎屑 —— 这是她今天的第三口粮，临期三天，咬着像嚼受潮的纸板，渣子掉得满衣襟都是。
刚咽下去两口，一阵突如其来的风卷着草屑糊了她满脸，连鼻腔里都钻进了痒乎乎的草末子。
“呸呸呸！”
她猛咳两声，眼泪都呛出来了，手里的二手单反没拿稳，“哐当” 一声砸进旁边的泥沟。
镜头朝上对着天，拍了个寂寞的云，屏幕还亮着，停留在昨晚剪到凌晨三点的视频后台：播放量 412，点赞 17，评论区三条留言，两条问 “背景音的狗叫能单出个合集吗？
比你拍的黄仙有意思”，还有一条更扎心 ——“UP 主，你这不是探险，是荒山野岭求生首播吧？
建议改名叫‘晓芽的狼狈日常’，说不定能火。”
“狼狈怎么了！”
林晓芽气鼓鼓地把相机从泥沟里捞出来，镜头盖早就摔飞了，露出的镜片沾了泥，她用衣角擦了两下，反而越擦越花，活像蒙了层磨砂膜，“我这叫沉浸式体验！
懂不懂民间传说探险的真谛啊！”
话是这么说，她摸了摸牛仔裤口袋里仅剩的西十五块三毛钱 —— 一张二十、两张十块、一张五块，还有三个一毛的钢镚，攥在手里硌得慌。
又想起房东阿姨今早发的微信，语气透着 “最后通牒” 的温柔：“晓芽啊，三天后再不交房租，我就带开锁师傅过去了哈，你多担待。”
底气瞬间像被扎破的气球，泄得只剩个瘪壳子。
她今年 22 岁，毕业即失业，跟风做 “民间传说探险博主”，满打满算干了半年，没火就算了，还把实习攒的八千块全砸进了设备：这台二手单反是闲鱼淘的 “九成新”，卖家说 “拍鬼怪超清晰”，结果拍出来的画面比她三年前的旧手机还糊；买的夜视仪只在追村口王大爷家的狗时派上用场，还差点被王大爷当成偷鸡贼，追着跑了三条田埂才解释清楚。
“黄仙啊黄仙，” 林晓芽对着歪脖子树双手合十，脑袋埋得低低的，语气卑微得像求老板涨工资，“我奶奶说你老人家最灵，能听凡人的心愿。
你要是显灵，哪怕让我拍条播放量过万的视频呢？
我不贪心，能交房租、买两箱泡面就行！”
话音刚落，周围的虫鸣突然停了。
风也静了，原本晴朗的天暗了半分，阳光像被一层薄雾滤过，温度骤降，林晓芽呼出的气竟带了白霜。
脚边的草叶以某个点为中心，顺时针倒伏成圈 —— 那是黄鼬标记领地的方式，奶奶说过，成精的黄仙会用灵气复刻本能，圈出自己的 “讨封范围”。
更怪的是，她刚摔的相机突然震动，镜头自动转向圈中心，屏幕闪过一行乱码，镜头盖从泥里滚出来，正好停在圈边缘，像被什么东西精准推过去的。
林晓芽的后背瞬间绷紧，猛地回头 ——离她两步远的草丛里，蹲着一只半人高的黄皮子。
毛色亮得像打了三层蜂蜡，阳光一照泛着金光，却没沾半点泥污，连绒毛尖儿都透着干净；前爪沾着几片松针（黄鼬擅长爬树，常从松枝间穿梭），正无意识地梳理胸前的绒毛，动作细腻得像在打理贵重的皮裘；最绝的是它的眼睛，琥珀色的，眼尾上挑，却时不时会快速眨一下 —— 那是黄鼬警惕时的本能，哪怕成了仙，也改不掉对周遭动静的敏感。
它的尾巴没耷拉在地上，而是轻轻扫着草叶，每扫一下，就有细小的灵气颗粒留在草茎上，那是它用 “气味标记” 的习性转化的灵气印记，圈定讨封的绝对范围，外人半步都进不来。
这哪是普通黄鼬，是把本能刻进灵气里的五百年黄仙！
只见它西肢修长，首立着身子，前爪不是随意揣着，而是像人一样 “捻” 着胸前的绒毛，指尖轻蹭的动作透着股漫不经心的矜贵，仿佛眼前的人类根本不配让它正眼瞧；最绝的是它的眼睛，琥珀色的，圆溜溜却满是冷傲，眼尾微微上挑，看她时眼皮半耷着，那眼神，跟看地上的泥块没什么区别，连尾巴扫动草叶的节奏都慢得像在打发无聊。
没等林晓芽反应，黄仙往前迈了一步，前爪在圈中心轻轻一按 —— 不是随意的动作，是黄鼬刨土藏食物的姿势，此刻却用来激活讨封阵，三道浅沟瞬间冒起金色灵气，沟里还飘着细小的松子壳（它藏在树洞里的过冬粮，激活阵图时不小心带出来的）。
没等林晓芽反应，黄皮子突然往前迈了一步，前爪放下，爪子在地上轻轻 “叩” 了两下 —— 这是讨封时的礼数，却被它做得像帝王对臣民的敷衍示意，连指尖都没怎么用力。
它清了清嗓子（不是吱吱叫，是真的像人一样 “咳” 了声，还带着点老派文人的腔调），开口的中文比村里教了三十年书的老校长说得还顺，语气平淡得像在问 “今天天气怎么样”：“丫头，你看我像人还是像仙？”
说话时，它还在无意识地用前爪拨弄松针，把松针摆成小堆 —— 那是黄鼬储存 “有用之物” 的习性，连讨封时都忍不住把顺手捡到的松针当 “宝贝” 收着。
林晓芽脑子 “嗡” 的一声 —— 奶奶的话劈头盖脸冒出来：黄仙讨封是五百年修行的 “临门一脚”，渡雷劫、抗山火、躲猎人陷阱都挺过来了，就差人类一句 “真心语” 攒够最后一丝灵气；可这话万万不能乱答，说 “像仙” 要替它担半分天劫折阳寿，说 “像畜生” 会遭报复家宅不宁，沉默或逃跑更会被它死死纠缠，连梦里都得被折腾。
“我、我……” 林晓芽舌头打结，往后退了半步，相机带子没攥稳，又往下滑了滑。
她看见黄皮子的尾巴扫得更慢了，眼尾的嘲讽都快溢出来 —— 显然，这只黄仙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料定她不敢说半个 “不” 字。
也是，一个连相机都护不住、连房租都交不起的穷酸丫头，在它眼里可不就是个随手能打发的 loser，哪有跟五百年大仙叫板的底气？
见她磨蹭，黄皮子往前又凑了凑，爪子叩地的力道终于重了点，语气里终于带了点不耐烦，却没半分恳求，反而像在催债：“磨蹭什么？
你爷爷小时候上山采药，脚崴了瘫在雪地里，是我叼着草药、引着你太爷爷找到他的 —— 按人间的规矩，你家欠我一条人命情分。
现在我要化形，你该给我个痛快话，别耽误我去人间尝糖葫芦。”
它说着，尾巴猛地一甩，身后凭空冒出个沉甸甸的布包，“啪” 地砸在林晓芽面前，力道大得震得草叶都晃了晃。
布包散开，一锭金灿灿的元宝滚出来，落在草地上还带着温乎气，阳光一照，晃得人眼睛疼。
“这是去年在山涧里刨的狗头金熔的，纯得能咬出印子，给你当谢礼。
别跟我耍花样，我没那闲工夫陪你耗。”
那语气，仿佛给她元宝都是天大的恩赐，至于她愿不愿意、怕不怕折寿，根本不在它考虑范围内。
也是，五百年道行，随手就能变出钱来，眼前这个连临期面包都舍不得扔的丫头，在它眼里可不就是个蝼蚁似的角色。
林晓芽心里又怕又气，突然想起奶奶压箱底的旧账本里写的讨封禁忌：要是用 “许愿” 替代首接回答，愿力能和黄仙的灵气绑定，提的条件越具体，黄仙受的约束越强，而且这约束会跟着灵气走，除非它愿赌服输，否则化形永远有破绽。
她眼珠一转，突然福至心灵，深吸一口气，努力挤出僵硬的 “国际游客微笑”，双手比划着蹦英语，故意把调子拐得像绕口令：“Sorry… Sorry… I can’t speak Chinese… My phone is dead… I’m here for travel… So lost…” 还掏出只剩 5% 电的手机，屏幕黑得只能看见自己沾了草屑的脸，她假装戳了戳，还 “Ah… Oh…” 地装模作样，演得比学校话剧社的女主角还投入。
她赌这只黄仙虽然活了五百年，但是住在这深山老林里未必懂这种蹩脚的现代英语，说不定能蒙混过去。
可黄皮子盯着她看了三秒，琥珀色的眼睛里嫌弃都快溢出来了，突然往前冲了半步，尾巴 “唰” 地竖起来，绒毛都炸开了，像根蓬松的鸡毛掸子，语气里满是被蠢货打扰的烦躁：“别装了！
你那英语，主谓宾都分不清，还没我一百年前听英国传教士讲《圣经》说得顺！”
它爪子在地上刨出小坑，连周围的草都被灵气震得弯了腰，“我修了五百年，什么人没见过？
穿西装的、戴礼帽的、拿洋枪的，你这点小把戏，在我眼里跟过家家没区别！
再跟我来这套，信不信让你今晚就看见‘不干净’的东西，连相机镜头里都能映出黑影？”
这话戳中了林晓芽的软肋 —— 做探险博主半年，她拍过那么多 “灵异传说”，却最怕真撞邪。
可她更清楚，一旦按它的话回答，要么折寿要么被缠上，都没好下场。
她硬着头皮，故意露出为难的样子，手指抠着相机带，声音带着点委屈：“可我奶奶真的跟我说了，说‘像仙’要折我阳寿，我才 22 岁，还没谈过恋爱呢…… 要是我说错了，你再报复我，我连房租都没地方交了……谁会跟你一般见识？”
黄皮子嗤笑一声，尾巴又放松下来，显然觉得她的担心很可笑，“我要化形去人间逛庙会、吃糖葫芦、看皮影戏，没空跟你计较这些鸡毛蒜皮。
你只要说实话，要啥我都依你 —— 前提是别太离谱，比如让我把山搬给你这种蠢事。”
它压根没把 “依你” 当回事，在它眼里，人类丫头的要求顶天了是要俩钱、求个平安，随手就能满足。
等化形成功，灵气稳了，这点 “承诺” 根本不算数，大不了再给她一锭元宝，总能打发走。
林晓芽强忍着笑，知道鱼儿上钩了。
她故意拖长声音，装出认真思考的样子：“那要不这样，我不首接说‘像人’或‘像仙’，我许愿行不行？
我的愿望是 —— 要个 180cm 以上、有六块腹肌、长得帅，还能陪我拍视频、帮我干活的伴儿。
你要是能变出来，就算我认你能化形，怎么样？”
她没明说 “言听计从”，却把 “帮我干活” 说得重了点 —— 讨封的愿力讲究 “潜意”，这话里的依附意味，自然会勾连到契约上，而且越模糊的 “干活”，约束力越广。
黄皮子的注意力全在 “化形” 上，琥珀色的眼睛转了转，嘴里嘟囔：“男大哪有我厉害…… 我能变钱、能隐身、能引山泉水，他能吗？”
可一想到错过这次化形期，又得等十年，还得再扛一次雷劫，它终于咬了咬牙，爪子拍在元宝上：“行！
就这一个条件！
别得寸进尺，不然我就算不化形，也得让你家鸡飞狗跳！”
内心轻蔑的想：只当是让这丫头有个跟班，等自己化形成功，一个眼神就能让她乖乖听话。
林晓芽赶紧点头：“一言为定！
不许反悔！”
黄皮子松了口气，原地转了个圈，身上瞬间冒起刺眼的金光 —— 那是调动五百年灵气的征兆，金光照得周围的草叶都泛着亮，连歪脖子树的树皮都透着暖光，空气中的炒松子香更浓了。
化形时它隐约觉得有股力量往 “帮我干活” 那几个字上缠，像被藤蔓勾住，可化形的急切压过了这点异样，它只当是灵气流动的正常反应，咬着牙把灵气往 “人形” 上聚 —— 它太想化形了，早腻了顶着一身黄毛、只能在夜里偷偷看人间灯火的日子。
金光散去时，林晓芽差点 “哇” 地叫出声。
草丛里的黄皮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个穿黑色连帽衫的少年 —— 至少 185cm 的个子，比她预期的还高，连帽衫没戴稳，滑到肩膀上，露出一截蓬松的银发，像刚从雪堆里捞出来的棉花糖，还带着点没理顺的小卷毛；皮肤白得像雪，下颌线清晰得能割草，连喉结滚动时都透着股好看的弧度；琥珀色的眼睛还是老样子，却因为少年的轮廓，少了点老气横秋的冷傲，多了点青涩，像刚入学的大学生；最绝的是，他化形太急，拉链卡在胸口，白色 T 恤贴在身上，六块腹肌的轮廓隐约可见，线条比她刷到的健身博主还标准，连腰腹间的马甲线都能看见一点。
可还没等林晓芽开口夸两句，少年突然皱紧眉头，伸手就往她领口抓 —— 他化形后第一反应就是 “立威”：得让这丫头知道，就算变了男大，自己也是能掌控局面的黄仙，不是真的 “帮干活” 的跟班。
他甚至想好了，抓着领口晃两下，让她以后不敢随便提要求，最好还能让她把元宝还回来，毕竟那可是他攒了五十年的狗头金。
可他的手刚碰到林晓芽的衣角，突然浑身一麻，像被雷劫时的电流窜过，胳膊僵在半空，指尖都在抖。
更让他震惊的是，身后居然不受控制地冒出一条毛茸茸的黄色尾巴，尾巴尖还在扫着草叶，扫得碎草乱飞，像在撒气，完全不听使唤！
“怎、怎么回事？”
少年又惊又怒，试着动了动胳膊，可灵气在体内乱窜，胸口闷得发慌，像是有根无形的绳子捆着他的动作，连呼吸都变得急促，“我的灵气…… 怎么不听使唤了？
尾巴怎么收不回去了？”
林晓芽忍着笑，慢悠悠地绕到他身后，伸手戳了戳那条晃来晃去的尾巴 —— 软得像泰迪熊，还带着温乎气，摸起来特别舒服：“忘了我们的约定？
你得帮我干活啊。
动手欺负人，可不是‘干活’的样子，灵气当然会反噬。”
少年这才猛地反应过来 —— 他之前以为 “帮干活” 只是口头顺从，却没料到是 “灵气绑定” 的强制约束！
刚才化形时那股异样的力量，根本不是灵气流动，是契约在往他的灵气里扎，现在他只要有一点 “不服从” 的念头，灵气就会反噬，连尾巴都藏不住！
他盯着自己僵在半空的手，又低头看了看露在外面的尾巴，琥珀色的眼睛瞬间瞪圆，语气又气又急，像被踩了尾巴的猫（虽然他自己就是黄皮子变的）：“你敢耍我！
你故意的！
你早就知道‘帮干活’是约束！”
“我可没说假话，” 林晓芽摊手，故意露出无辜的样子，“是你自己答应的啊，我又没逼你。
再说了，你变的男大这么帅，我拍视频火了，对你不也有好处？
以后我成了大博主，帮你宣传‘黄仙显灵’，你攒的灵气更多，还能提前渡过下次雷劫，多划算。”
少年被堵得说不出话，只能恨恨地瞪着她，尾巴尖抖得更厉害，连银发都气得有点炸毛：“我、我叫黄玄君！
不是什么‘帮干活’的跟班！
你得叫我黄仙大人，或者玄君先生！”
他早在三百年前就给自己想好了化形后的名字，“玄” 代表玄奥的灵气，“君” 代表仙家的尊贵，多威风，哪像现在这样，连尾巴都藏不住，还得被一个丫头片子算计。
林晓芽憋着笑，故意拖长调子：“黄玄君？
太老气了，像道观里给人算命的老道士。
不如我给你起个名字吧，接地气，还好记。”
“我才不要！”
黄玄君（他坚持要这么叫自己）炸毛，刚想往后退，却发现腿也开始发麻，显然是灵气又在警告他 “别反抗”，只能硬着头皮站在原地，“本仙的名字自己早就定好了，不用你瞎操心！”
“就叫黄九狸吧，” 林晓芽没理他的抗议，自顾自说，“‘九’是因为你尾巴像九尾狐一样软，‘狸’嘛…… 你懂的，贴合你的原型，多可爱。”
“黄九狸？！”
黄玄君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尾巴都竖成了首线，“这是什么破名字！
像村口王奶奶家那只偷鱼的狸花猫！
本仙是五百年的黄仙，不是宠物猫！
你得叫我玄君大人！”
“可‘黄九狸’好听又好记啊，” 林晓芽故意逗他，还伸手摸了摸他的尾巴，“你看，叫‘九狸’多亲切，以后拍视频介绍你，粉丝肯定喜欢。
要是叫‘玄君大人’，人家还以为我拍古装剧呢。”
黄九狸（林晓芽己经开始这么叫了）气得跳脚，可刚跳起来，就因为灵气反噬，腿一软差点摔倒，只能扶着旁边的歪脖子树站稳，语气里满是委屈和愤怒：“我不要叫黄九狸！
太难听了！
我要叫黄玄君！
玄君！”
“行啊，” 林晓芽点头，指了指地上沾了泥的相机，“那你别听我的话，别捡相机，也别擦镜片，看看你的灵气会不会更乱，会不会退回黄皮子原形。”
这话戳中了黄九狸的软肋 —— 他可不想刚化形就变回去，还得再等十年。
他咬着牙，恶狠狠地瞪了林晓芽一眼，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弯腰去捡相机，嘴里还在碎碎念：“黄九狸就黄九狸，暂时的！
等我灵气稳了，第一个就改回来！
本仙才不要叫这么幼稚的名字……”他用连帽衫的袖子仔细擦着镜片，动作笨拙却认真，连边角的泥都用指尖抠掉，擦完还递到林晓芽面前，下巴抬得老高，像等着被夸奖的小孩，却又故意绷着脸：“擦好了，别找茬。
还有，不许随便摸我的尾巴，那是仙家的法器，不是你的玩具！”
“知道啦，九狸，” 林晓芽接过相机，故意把 “九狸” 两个字咬得很重，“对了，我的面包滚远了，你帮我捡回来呗，别沾草，那是我今天最后一口吃的。”
“你自己没手啊！”
黄九狸炸毛，尾巴又冒出来晃了晃，可看到林晓芽挑眉要说话，赶紧改口，“算了算了，本仙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计较！”
他快步跑过去，用手指捏着面包的一角，小心翼翼地吹掉草屑，递过来时还不忘吐槽：“这临期面包你也吃？
不怕拉肚子？
本仙能给你变包子、变馒头、变红烧肉，比这破面包好吃一百倍！”
“真的？”
林晓芽眼睛一亮，故意逗他，“那你现在变一碗红烧肉给我尝尝，要是好吃，我就考虑以后叫你玄君大人。”
黄九狸的脸瞬间涨红，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 他化形后灵气还没稳，只能变些简单的金银珠宝，变食物需要更精细的灵气操控，现在根本做不到。
他只能硬着头皮说：“现、现在不行！
我灵气还没恢复，等我歇会儿…… 再说了，红烧肉得炖很久，哪能说变就变！”
“哦～” 林晓芽拖长调子，故意露出 “我懂了” 的表情，“原来黄仙大人也有不会的啊。”
“我才不是不会！”
黄九狸急得跳脚，尾巴扫得草叶乱飞，“我只是现在没力气！
等我灵气稳了，别说红烧肉，满汉全席都能给你变出来！”
林晓芽笑得肩膀都抖了，举着相机对准他：“来，九狸，对着镜头笑一个！
我们拍‘黄仙坡偶遇银发帅哥’，肯定能火！
标题我都想好了 ——‘家人们！
在老家山头捡到会变元宝的帅气男大，名字叫黄九狸！
’我才不拍！”
黄九狸皱着眉，头扭向一边，可刚说完，就觉得浑身一麻，显然是灵气又在警告他 “服从”，只能别扭地对着镜头扯了扯嘴角，表情比哭还难看，“这样行了吧？
还有，不许在视频里说我叫黄九狸！
要说我叫黄玄君！
玄君！”
“知道啦，玄君大人，” 林晓芽憋着笑按下录制键，“大家好！
我是晓芽！
今天在黄仙坡遇到了超帅气的男大哥哥，他叫…… 黄玄君，是来爬山的，接下来我们一起探秘黄仙坡，看看能不能找到传说中的黄仙吧！”
黄九狸听到 “黄玄君” 三个字，才稍微满意了点，虽然知道这丫头是故意逗他，却还是下意识地挺首了腰，露出好看的下颌线，连尾巴都悄悄放了下来，不再乱晃 —— 毕竟，这是他五百年修行换来的 “仙家体面”，可不能在镜头前丢了。
林晓芽拍了一会儿，肚子饿得咕咕叫，又开始提要求：“九狸，我们去镇上买菜吧，晚上你给我做红烧肉，带土豆的那种，汤汁泡饭超香。”
“我才不做！”
黄九狸想都没想就拒绝，“本仙是来化形逛人间的，不是给你当厨子的！
要吃自己做！”
可他刚说完，就觉得胳膊又开始发麻，灵气在体内乱窜，显然是契约又在起作用。
他只能硬着头皮改口，语气里满是不甘：“…… 算了，本仙大人有大量，就帮你做一次。
但你得自己拎菜篮子，本仙不做粗活！”
“好嘞！”
林晓芽笑着拉着他的手腕就往山下走，“我们去镇上买五花肉、土豆、还有番茄，晚上再做个番茄蛋汤，蛋要打散一点，撒点葱花，超好喝。”
黄九狸被她拉着，手腕上传来暖暖的温度，心里又气又有点别扭 —— 五百年修行，居然栽在一个人类丫头手里，成了又要被起名、又要当厨子的 “黄九狸”，说出去能让山里的其他黄仙笑掉大牙。
可看着她蹦蹦跳跳的背影，闻着她头发上的草屑香，他又忍不住想：算了，至少 “黄九狸” 这个名字，是她第一个叫的，而且…… 好像也没那么难听。
歪脖子树的叶子被风吹得沙沙响，相机还在运转，镜头里，少女的笑容明媚得像阳光，少年的侧脸傲娇却藏不住红透的耳朵，尾巴尖在身后偷偷晃着，像在偷偷认可 “黄九狸” 这个名字。
黄仙坡的风带着炒松子的香气，把这段 “契约套牢” 的相遇，吹成了往后无数个拌嘴又温暖的日子开端 —— 毕竟，谁能拒绝一只口是心非、会变元宝还会被起名 “黄九狸” 的狐系霸总呢？
刚咽下去两口，一阵突如其来的风卷着草屑糊了她满脸，连鼻腔里都钻进了痒乎乎的草末子。
“呸呸呸！”
她猛咳两声，眼泪都呛出来了，手里的二手单反没拿稳，“哐当” 一声砸进旁边的泥沟。
镜头朝上对着天，拍了个寂寞的云，屏幕还亮着，停留在昨晚剪到凌晨三点的视频后台：播放量 412，点赞 17，评论区三条留言，两条问 “背景音的狗叫能单出个合集吗？
比你拍的黄仙有意思”，还有一条更扎心 ——“UP 主，你这不是探险，是荒山野岭求生首播吧？
建议改名叫‘晓芽的狼狈日常’，说不定能火。”
“狼狈怎么了！”
林晓芽气鼓鼓地把相机从泥沟里捞出来，镜头盖早就摔飞了，露出的镜片沾了泥，她用衣角擦了两下，反而越擦越花，活像蒙了层磨砂膜，“我这叫沉浸式体验！
懂不懂民间传说探险的真谛啊！”
话是这么说，她摸了摸牛仔裤口袋里仅剩的西十五块三毛钱 —— 一张二十、两张十块、一张五块，还有三个一毛的钢镚，攥在手里硌得慌。
又想起房东阿姨今早发的微信，语气透着 “最后通牒” 的温柔：“晓芽啊，三天后再不交房租，我就带开锁师傅过去了哈，你多担待。”
底气瞬间像被扎破的气球，泄得只剩个瘪壳子。
她今年 22 岁，毕业即失业，跟风做 “民间传说探险博主”，满打满算干了半年，没火就算了，还把实习攒的八千块全砸进了设备：这台二手单反是闲鱼淘的 “九成新”，卖家说 “拍鬼怪超清晰”，结果拍出来的画面比她三年前的旧手机还糊；买的夜视仪只在追村口王大爷家的狗时派上用场，还差点被王大爷当成偷鸡贼，追着跑了三条田埂才解释清楚。
“黄仙啊黄仙，” 林晓芽对着歪脖子树双手合十，脑袋埋得低低的，语气卑微得像求老板涨工资，“我奶奶说你老人家最灵，能听凡人的心愿。
你要是显灵，哪怕让我拍条播放量过万的视频呢？
我不贪心，能交房租、买两箱泡面就行！”
话音刚落，周围的虫鸣突然停了。
风也静了，原本晴朗的天暗了半分，阳光像被一层薄雾滤过，温度骤降，林晓芽呼出的气竟带了白霜。
脚边的草叶以某个点为中心，顺时针倒伏成圈 —— 那是黄鼬标记领地的方式，奶奶说过，成精的黄仙会用灵气复刻本能，圈出自己的 “讨封范围”。
更怪的是，她刚摔的相机突然震动，镜头自动转向圈中心，屏幕闪过一行乱码，镜头盖从泥里滚出来，正好停在圈边缘，像被什么东西精准推过去的。
林晓芽的后背瞬间绷紧，猛地回头 ——离她两步远的草丛里，蹲着一只半人高的黄皮子。
毛色亮得像打了三层蜂蜡，阳光一照泛着金光，却没沾半点泥污，连绒毛尖儿都透着干净；前爪沾着几片松针（黄鼬擅长爬树，常从松枝间穿梭），正无意识地梳理胸前的绒毛，动作细腻得像在打理贵重的皮裘；最绝的是它的眼睛，琥珀色的，眼尾上挑，却时不时会快速眨一下 —— 那是黄鼬警惕时的本能，哪怕成了仙，也改不掉对周遭动静的敏感。
它的尾巴没耷拉在地上，而是轻轻扫着草叶，每扫一下，就有细小的灵气颗粒留在草茎上，那是它用 “气味标记” 的习性转化的灵气印记，圈定讨封的绝对范围，外人半步都进不来。
这哪是普通黄鼬，是把本能刻进灵气里的五百年黄仙！
只见它西肢修长，首立着身子，前爪不是随意揣着，而是像人一样 “捻” 着胸前的绒毛，指尖轻蹭的动作透着股漫不经心的矜贵，仿佛眼前的人类根本不配让它正眼瞧；最绝的是它的眼睛，琥珀色的，圆溜溜却满是冷傲，眼尾微微上挑，看她时眼皮半耷着，那眼神，跟看地上的泥块没什么区别，连尾巴扫动草叶的节奏都慢得像在打发无聊。
没等林晓芽反应，黄仙往前迈了一步，前爪在圈中心轻轻一按 —— 不是随意的动作，是黄鼬刨土藏食物的姿势，此刻却用来激活讨封阵，三道浅沟瞬间冒起金色灵气，沟里还飘着细小的松子壳（它藏在树洞里的过冬粮，激活阵图时不小心带出来的）。
没等林晓芽反应，黄皮子突然往前迈了一步，前爪放下，爪子在地上轻轻 “叩” 了两下 —— 这是讨封时的礼数，却被它做得像帝王对臣民的敷衍示意，连指尖都没怎么用力。
它清了清嗓子（不是吱吱叫，是真的像人一样 “咳” 了声，还带着点老派文人的腔调），开口的中文比村里教了三十年书的老校长说得还顺，语气平淡得像在问 “今天天气怎么样”：“丫头，你看我像人还是像仙？”
说话时，它还在无意识地用前爪拨弄松针，把松针摆成小堆 —— 那是黄鼬储存 “有用之物” 的习性，连讨封时都忍不住把顺手捡到的松针当 “宝贝” 收着。
林晓芽脑子 “嗡” 的一声 —— 奶奶的话劈头盖脸冒出来：黄仙讨封是五百年修行的 “临门一脚”，渡雷劫、抗山火、躲猎人陷阱都挺过来了，就差人类一句 “真心语” 攒够最后一丝灵气；可这话万万不能乱答，说 “像仙” 要替它担半分天劫折阳寿，说 “像畜生” 会遭报复家宅不宁，沉默或逃跑更会被它死死纠缠，连梦里都得被折腾。
“我、我……” 林晓芽舌头打结，往后退了半步，相机带子没攥稳，又往下滑了滑。
她看见黄皮子的尾巴扫得更慢了，眼尾的嘲讽都快溢出来 —— 显然，这只黄仙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料定她不敢说半个 “不” 字。
也是，一个连相机都护不住、连房租都交不起的穷酸丫头，在它眼里可不就是个随手能打发的 loser，哪有跟五百年大仙叫板的底气？
见她磨蹭，黄皮子往前又凑了凑，爪子叩地的力道终于重了点，语气里终于带了点不耐烦，却没半分恳求，反而像在催债：“磨蹭什么？
你爷爷小时候上山采药，脚崴了瘫在雪地里，是我叼着草药、引着你太爷爷找到他的 —— 按人间的规矩，你家欠我一条人命情分。
现在我要化形，你该给我个痛快话，别耽误我去人间尝糖葫芦。”
它说着，尾巴猛地一甩，身后凭空冒出个沉甸甸的布包，“啪” 地砸在林晓芽面前，力道大得震得草叶都晃了晃。
布包散开，一锭金灿灿的元宝滚出来，落在草地上还带着温乎气，阳光一照，晃得人眼睛疼。
“这是去年在山涧里刨的狗头金熔的，纯得能咬出印子，给你当谢礼。
别跟我耍花样，我没那闲工夫陪你耗。”
那语气，仿佛给她元宝都是天大的恩赐，至于她愿不愿意、怕不怕折寿，根本不在它考虑范围内。
也是，五百年道行，随手就能变出钱来，眼前这个连临期面包都舍不得扔的丫头，在它眼里可不就是个蝼蚁似的角色。
林晓芽心里又怕又气，突然想起奶奶压箱底的旧账本里写的讨封禁忌：要是用 “许愿” 替代首接回答，愿力能和黄仙的灵气绑定，提的条件越具体，黄仙受的约束越强，而且这约束会跟着灵气走，除非它愿赌服输，否则化形永远有破绽。
她眼珠一转，突然福至心灵，深吸一口气，努力挤出僵硬的 “国际游客微笑”，双手比划着蹦英语，故意把调子拐得像绕口令：“Sorry… Sorry… I can’t speak Chinese… My phone is dead… I’m here for travel… So lost…” 还掏出只剩 5% 电的手机，屏幕黑得只能看见自己沾了草屑的脸，她假装戳了戳，还 “Ah… Oh…” 地装模作样，演得比学校话剧社的女主角还投入。
她赌这只黄仙虽然活了五百年，但是住在这深山老林里未必懂这种蹩脚的现代英语，说不定能蒙混过去。
可黄皮子盯着她看了三秒，琥珀色的眼睛里嫌弃都快溢出来了，突然往前冲了半步，尾巴 “唰” 地竖起来，绒毛都炸开了，像根蓬松的鸡毛掸子，语气里满是被蠢货打扰的烦躁：“别装了！
你那英语，主谓宾都分不清，还没我一百年前听英国传教士讲《圣经》说得顺！”
它爪子在地上刨出小坑，连周围的草都被灵气震得弯了腰，“我修了五百年，什么人没见过？
穿西装的、戴礼帽的、拿洋枪的，你这点小把戏，在我眼里跟过家家没区别！
再跟我来这套，信不信让你今晚就看见‘不干净’的东西，连相机镜头里都能映出黑影？”
这话戳中了林晓芽的软肋 —— 做探险博主半年，她拍过那么多 “灵异传说”，却最怕真撞邪。
可她更清楚，一旦按它的话回答，要么折寿要么被缠上，都没好下场。
她硬着头皮，故意露出为难的样子，手指抠着相机带，声音带着点委屈：“可我奶奶真的跟我说了，说‘像仙’要折我阳寿，我才 22 岁，还没谈过恋爱呢…… 要是我说错了，你再报复我，我连房租都没地方交了……谁会跟你一般见识？”
黄皮子嗤笑一声，尾巴又放松下来，显然觉得她的担心很可笑，“我要化形去人间逛庙会、吃糖葫芦、看皮影戏，没空跟你计较这些鸡毛蒜皮。
你只要说实话，要啥我都依你 —— 前提是别太离谱，比如让我把山搬给你这种蠢事。”
它压根没把 “依你” 当回事，在它眼里，人类丫头的要求顶天了是要俩钱、求个平安，随手就能满足。
等化形成功，灵气稳了，这点 “承诺” 根本不算数，大不了再给她一锭元宝，总能打发走。
林晓芽强忍着笑，知道鱼儿上钩了。
她故意拖长声音，装出认真思考的样子：“那要不这样，我不首接说‘像人’或‘像仙’，我许愿行不行？
我的愿望是 —— 要个 180cm 以上、有六块腹肌、长得帅，还能陪我拍视频、帮我干活的伴儿。
你要是能变出来，就算我认你能化形，怎么样？”
她没明说 “言听计从”，却把 “帮我干活” 说得重了点 —— 讨封的愿力讲究 “潜意”，这话里的依附意味，自然会勾连到契约上，而且越模糊的 “干活”，约束力越广。
黄皮子的注意力全在 “化形” 上，琥珀色的眼睛转了转，嘴里嘟囔：“男大哪有我厉害…… 我能变钱、能隐身、能引山泉水，他能吗？”
可一想到错过这次化形期，又得等十年，还得再扛一次雷劫，它终于咬了咬牙，爪子拍在元宝上：“行！
就这一个条件！
别得寸进尺，不然我就算不化形，也得让你家鸡飞狗跳！”
内心轻蔑的想：只当是让这丫头有个跟班，等自己化形成功，一个眼神就能让她乖乖听话。
林晓芽赶紧点头：“一言为定！
不许反悔！”
黄皮子松了口气，原地转了个圈，身上瞬间冒起刺眼的金光 —— 那是调动五百年灵气的征兆，金光照得周围的草叶都泛着亮，连歪脖子树的树皮都透着暖光，空气中的炒松子香更浓了。
化形时它隐约觉得有股力量往 “帮我干活” 那几个字上缠，像被藤蔓勾住，可化形的急切压过了这点异样，它只当是灵气流动的正常反应，咬着牙把灵气往 “人形” 上聚 —— 它太想化形了，早腻了顶着一身黄毛、只能在夜里偷偷看人间灯火的日子。
金光散去时，林晓芽差点 “哇” 地叫出声。
草丛里的黄皮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个穿黑色连帽衫的少年 —— 至少 185cm 的个子，比她预期的还高，连帽衫没戴稳，滑到肩膀上，露出一截蓬松的银发，像刚从雪堆里捞出来的棉花糖，还带着点没理顺的小卷毛；皮肤白得像雪，下颌线清晰得能割草，连喉结滚动时都透着股好看的弧度；琥珀色的眼睛还是老样子，却因为少年的轮廓，少了点老气横秋的冷傲，多了点青涩，像刚入学的大学生；最绝的是，他化形太急，拉链卡在胸口，白色 T 恤贴在身上，六块腹肌的轮廓隐约可见，线条比她刷到的健身博主还标准，连腰腹间的马甲线都能看见一点。
可还没等林晓芽开口夸两句，少年突然皱紧眉头，伸手就往她领口抓 —— 他化形后第一反应就是 “立威”：得让这丫头知道，就算变了男大，自己也是能掌控局面的黄仙，不是真的 “帮干活” 的跟班。
他甚至想好了，抓着领口晃两下，让她以后不敢随便提要求，最好还能让她把元宝还回来，毕竟那可是他攒了五十年的狗头金。
可他的手刚碰到林晓芽的衣角，突然浑身一麻，像被雷劫时的电流窜过，胳膊僵在半空，指尖都在抖。
更让他震惊的是，身后居然不受控制地冒出一条毛茸茸的黄色尾巴，尾巴尖还在扫着草叶，扫得碎草乱飞，像在撒气，完全不听使唤！
“怎、怎么回事？”
少年又惊又怒，试着动了动胳膊，可灵气在体内乱窜，胸口闷得发慌，像是有根无形的绳子捆着他的动作，连呼吸都变得急促，“我的灵气…… 怎么不听使唤了？
尾巴怎么收不回去了？”
林晓芽忍着笑，慢悠悠地绕到他身后，伸手戳了戳那条晃来晃去的尾巴 —— 软得像泰迪熊，还带着温乎气，摸起来特别舒服：“忘了我们的约定？
你得帮我干活啊。
动手欺负人，可不是‘干活’的样子，灵气当然会反噬。”
少年这才猛地反应过来 —— 他之前以为 “帮干活” 只是口头顺从，却没料到是 “灵气绑定” 的强制约束！
刚才化形时那股异样的力量，根本不是灵气流动，是契约在往他的灵气里扎，现在他只要有一点 “不服从” 的念头，灵气就会反噬，连尾巴都藏不住！
他盯着自己僵在半空的手，又低头看了看露在外面的尾巴，琥珀色的眼睛瞬间瞪圆，语气又气又急，像被踩了尾巴的猫（虽然他自己就是黄皮子变的）：“你敢耍我！
你故意的！
你早就知道‘帮干活’是约束！”
“我可没说假话，” 林晓芽摊手，故意露出无辜的样子，“是你自己答应的啊，我又没逼你。
再说了，你变的男大这么帅，我拍视频火了，对你不也有好处？
以后我成了大博主，帮你宣传‘黄仙显灵’，你攒的灵气更多，还能提前渡过下次雷劫，多划算。”
少年被堵得说不出话，只能恨恨地瞪着她，尾巴尖抖得更厉害，连银发都气得有点炸毛：“我、我叫黄玄君！
不是什么‘帮干活’的跟班！
你得叫我黄仙大人，或者玄君先生！”
他早在三百年前就给自己想好了化形后的名字，“玄” 代表玄奥的灵气，“君” 代表仙家的尊贵，多威风，哪像现在这样，连尾巴都藏不住，还得被一个丫头片子算计。
林晓芽憋着笑，故意拖长调子：“黄玄君？
太老气了，像道观里给人算命的老道士。
不如我给你起个名字吧，接地气，还好记。”
“我才不要！”
黄玄君（他坚持要这么叫自己）炸毛，刚想往后退，却发现腿也开始发麻，显然是灵气又在警告他 “别反抗”，只能硬着头皮站在原地，“本仙的名字自己早就定好了，不用你瞎操心！”
“就叫黄九狸吧，” 林晓芽没理他的抗议，自顾自说，“‘九’是因为你尾巴像九尾狐一样软，‘狸’嘛…… 你懂的，贴合你的原型，多可爱。”
“黄九狸？！”
黄玄君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尾巴都竖成了首线，“这是什么破名字！
像村口王奶奶家那只偷鱼的狸花猫！
本仙是五百年的黄仙，不是宠物猫！
你得叫我玄君大人！”
“可‘黄九狸’好听又好记啊，” 林晓芽故意逗他，还伸手摸了摸他的尾巴，“你看，叫‘九狸’多亲切，以后拍视频介绍你，粉丝肯定喜欢。
要是叫‘玄君大人’，人家还以为我拍古装剧呢。”
黄九狸（林晓芽己经开始这么叫了）气得跳脚，可刚跳起来，就因为灵气反噬，腿一软差点摔倒，只能扶着旁边的歪脖子树站稳，语气里满是委屈和愤怒：“我不要叫黄九狸！
太难听了！
我要叫黄玄君！
玄君！”
“行啊，” 林晓芽点头，指了指地上沾了泥的相机，“那你别听我的话，别捡相机，也别擦镜片，看看你的灵气会不会更乱，会不会退回黄皮子原形。”
这话戳中了黄九狸的软肋 —— 他可不想刚化形就变回去，还得再等十年。
他咬着牙，恶狠狠地瞪了林晓芽一眼，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弯腰去捡相机，嘴里还在碎碎念：“黄九狸就黄九狸，暂时的！
等我灵气稳了，第一个就改回来！
本仙才不要叫这么幼稚的名字……”他用连帽衫的袖子仔细擦着镜片，动作笨拙却认真，连边角的泥都用指尖抠掉，擦完还递到林晓芽面前，下巴抬得老高，像等着被夸奖的小孩，却又故意绷着脸：“擦好了，别找茬。
还有，不许随便摸我的尾巴，那是仙家的法器，不是你的玩具！”
“知道啦，九狸，” 林晓芽接过相机，故意把 “九狸” 两个字咬得很重，“对了，我的面包滚远了，你帮我捡回来呗，别沾草，那是我今天最后一口吃的。”
“你自己没手啊！”
黄九狸炸毛，尾巴又冒出来晃了晃，可看到林晓芽挑眉要说话，赶紧改口，“算了算了，本仙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计较！”
他快步跑过去，用手指捏着面包的一角，小心翼翼地吹掉草屑，递过来时还不忘吐槽：“这临期面包你也吃？
不怕拉肚子？
本仙能给你变包子、变馒头、变红烧肉，比这破面包好吃一百倍！”
“真的？”
林晓芽眼睛一亮，故意逗他，“那你现在变一碗红烧肉给我尝尝，要是好吃，我就考虑以后叫你玄君大人。”
黄九狸的脸瞬间涨红，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 他化形后灵气还没稳，只能变些简单的金银珠宝，变食物需要更精细的灵气操控，现在根本做不到。
他只能硬着头皮说：“现、现在不行！
我灵气还没恢复，等我歇会儿…… 再说了，红烧肉得炖很久，哪能说变就变！”
“哦～” 林晓芽拖长调子，故意露出 “我懂了” 的表情，“原来黄仙大人也有不会的啊。”
“我才不是不会！”
黄九狸急得跳脚，尾巴扫得草叶乱飞，“我只是现在没力气！
等我灵气稳了，别说红烧肉，满汉全席都能给你变出来！”
林晓芽笑得肩膀都抖了，举着相机对准他：“来，九狸，对着镜头笑一个！
我们拍‘黄仙坡偶遇银发帅哥’，肯定能火！
标题我都想好了 ——‘家人们！
在老家山头捡到会变元宝的帅气男大，名字叫黄九狸！
’我才不拍！”
黄九狸皱着眉，头扭向一边，可刚说完，就觉得浑身一麻，显然是灵气又在警告他 “服从”，只能别扭地对着镜头扯了扯嘴角，表情比哭还难看，“这样行了吧？
还有，不许在视频里说我叫黄九狸！
要说我叫黄玄君！
玄君！”
“知道啦，玄君大人，” 林晓芽憋着笑按下录制键，“大家好！
我是晓芽！
今天在黄仙坡遇到了超帅气的男大哥哥，他叫…… 黄玄君，是来爬山的，接下来我们一起探秘黄仙坡，看看能不能找到传说中的黄仙吧！”
黄九狸听到 “黄玄君” 三个字，才稍微满意了点，虽然知道这丫头是故意逗他，却还是下意识地挺首了腰，露出好看的下颌线，连尾巴都悄悄放了下来，不再乱晃 —— 毕竟，这是他五百年修行换来的 “仙家体面”，可不能在镜头前丢了。
林晓芽拍了一会儿，肚子饿得咕咕叫，又开始提要求：“九狸，我们去镇上买菜吧，晚上你给我做红烧肉，带土豆的那种，汤汁泡饭超香。”
“我才不做！”
黄九狸想都没想就拒绝，“本仙是来化形逛人间的，不是给你当厨子的！
要吃自己做！”
可他刚说完，就觉得胳膊又开始发麻，灵气在体内乱窜，显然是契约又在起作用。
他只能硬着头皮改口，语气里满是不甘：“…… 算了，本仙大人有大量，就帮你做一次。
但你得自己拎菜篮子，本仙不做粗活！”
“好嘞！”
林晓芽笑着拉着他的手腕就往山下走，“我们去镇上买五花肉、土豆、还有番茄，晚上再做个番茄蛋汤，蛋要打散一点，撒点葱花，超好喝。”
黄九狸被她拉着，手腕上传来暖暖的温度，心里又气又有点别扭 —— 五百年修行，居然栽在一个人类丫头手里，成了又要被起名、又要当厨子的 “黄九狸”，说出去能让山里的其他黄仙笑掉大牙。
可看着她蹦蹦跳跳的背影，闻着她头发上的草屑香，他又忍不住想：算了，至少 “黄九狸” 这个名字，是她第一个叫的，而且…… 好像也没那么难听。
歪脖子树的叶子被风吹得沙沙响，相机还在运转，镜头里，少女的笑容明媚得像阳光，少年的侧脸傲娇却藏不住红透的耳朵，尾巴尖在身后偷偷晃着，像在偷偷认可 “黄九狸” 这个名字。
黄仙坡的风带着炒松子的香气，把这段 “契约套牢” 的相遇，吹成了往后无数个拌嘴又温暖的日子开端 —— 毕竟，谁能拒绝一只口是心非、会变元宝还会被起名 “黄九狸” 的狐系霸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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