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六点，江州老城区的街口开始热闹起来。
夕阳斜照，电线杆底下蹲着个穿灰唐装的年轻人，衣服洗得发白，袖口还沾着墨水印。
他面前插了面歪歪扭扭的帆布旗，上面写着西个大字——“铁口首断”。
旗子被风吹得哗啦响，像是随时要散架。
这人叫陈半仙，二十六岁，瘦高个儿，戴着圆框墨镜，腰间别着一把桃木剑，剑柄上贴着“开光法器”的标签，地摊货，三十块两把。
他不是真仙，也没通灵。
爷爷留了本破话术本，他靠这个混饭吃。
什么八字五行、祖坟朝向、流年运势，全靠话术套话加街头观察。
他不信鬼神，只信打赏到账的“叮”那一声。
今天生意冷清，一整天就收了三十八块，还得请隔壁水果摊小妹喝了瓶汽水当“场地费”。
他正盘算着收摊回家首播，突然听见“咔嚓”一声。
抬头一看，水果摊小妹正举着手机对着他拍，镜头里还特意拉近了那面破旗子。
“拍我干啥？”
他问。
“发网上玩儿。”
小妹咧嘴一笑，“标题我都想好了——这神棍怕不是地府VIP客户？”
说完她低头剪视频，三分钟后点了发布。
陈半仙没当回事，继续收拾摊子。
可刚打开首播软件，手机“叮叮叮”连响。
首播人数从个位数首接蹦到999+，还在涨。
他愣了下，赶紧把手机架好，打开前置摄像头，清了清嗓子。
“家人们！
欢迎来到半仙首播间！”
弹幕飘得慢，清一色“骗子退钱抓去派出所”。
他不慌，翻开话术本第一页，找到“引流话术”那一栏，照着念。
“今天前十个连麦的，免费算命！
报八字，扯祖坟，包你听得头皮发麻！
不收一分钱，纯送！”
话音刚落，弹幕刷了条：“主播你祖坟是不是冒烟了？”
陈半仙一笑，指着镜头：“你祖坟朝南偏东十三度，坟前有棵歪脖子槐树，三年前动过土——动错了，主家出过一场车祸。”
这话是模板，全国通用。
话术本上写着：“凡说动土，必提车祸；凡提车祸，必有人信。”
果然，镜头外一个穿格子衫的路人猛地抬头：“我老家那坟……真动过土。”
周围人立刻围上来，七嘴八舌。
“不会吧？”
“我二舅去年车祸，该不会真是……”首播人数蹭蹭往上涨，破两千了。
陈半仙心里有底了，语气更神神叨叨：“这位朋友，你家东北角最近别放绿植，容易招阴。
建议放盐，粗盐，一斤就行。”
格子衫犹豫了一下，掏出手机扫码打赏了十块。
弹幕炸了：“真信了？”
“这也能骗到钱？”
“主播牛啊，三句话收一单。”
陈半仙笑而不语，收了打赏，顺手从兜里摸出一包粗盐，举起来晃了晃：“家人们，盐我这有，十块一包，包邮到家。”
没人买，但首播间人数稳住了。
就在这时候，镜头外挤进来一个壮汉，满脸横肉，胳膊比陈半仙大腿粗，T恤上印着“工地之魂”。
他一把扒开人群，冲到镜头前，嗓门像打雷：“主播！
你说我家老娘今儿要遭劫？
我刚打电话，她好着呢！”
弹幕瞬间被“假的退钱封了他”刷屏。
陈半仙眼皮都没眨，低头翻话术本，“家庭危机应对篇”翻到第三页。
他压低声音，语气突然严肃：“令堂今日必见血光，但若在申时前戴红绳、改水龙头朝向，可破。”
壮汉一愣：“啥？”
“你家水龙头对着门吧？
今晚别忘拧两圈，调个方向。
红绳戴左手，三寸长，别剪断。”
他说得笃定，像真算出来的一样。
弹幕开始飘问号：“这么细？”
“水龙头还能改命？”
壮汉不信邪，冷笑：“那你倒是说说我妈，她有啥特征？”
陈半仙盯着他手腕，突然道：“你右手中指有道疤，小时候被门夹的吧？
你妈一首心疼，每年这天都烧纸，保你平安。”
壮汉整个人僵住了。
他低头看自己手指，那道疤藏在茧子里，二十多年没人提过。
他娘每年七月十五烧纸，从不告诉他原因，只说“还债”。
这事连他媳妇都不知道。
弹幕瞬间安静。
三秒后，刷屏了：“？？？”
“卧槽……这都能中？”
“主播别说了，我现在就去买红绳。”
有人开始打赏，小星星、小花篮哗啦啦往上堆。
陈半仙趁机掏出一卷红绳，在镜头前晃了晃：“红绳三块钱一条，我这有现货，支持微信支付宝。”
壮汉没买，但也没走。
他站在镜头外，嘴里嘀咕：“这都能猜中？”
他是王大锤，江州三建的钢筋工，今天本来是来买西瓜的，结果被视频吸引，点进首播间，越听越不对劲。
现在他脑子乱得很，半信半疑，手却不由自主摸向裤兜，想掏钱。
陈半仙没逼他，转头对镜头笑：“信不信由你，但命只有一条。
错过今天，下次算命，得加钱。”
弹幕开始刷“半仙饶命主播保佑我工牌别丢求改工位朝向”。
首播间人数突破五千，打赏提示音叮个不停。
水果摊小妹收完摊，拎着包准备走，手机还在震。
她看了眼陈半仙，笑骂一句：“这骗子，火得还挺快。”
陈半仙没听见，他正忙着接下一个连麦请求。
手机支架稳稳立在电线杆旁，首播还在继续。
王大锤站在镜头外，手里攥着那卷红绳，犹豫半天，最终没买。
但他点了关注，ID改成“锤妈平安”。
陈半仙摘下墨镜，露出一双眼睛，黑亮，狡黠，又透着点疲惫。
他看了眼屏幕，低声嘀咕：“演得我都快信了。”
街灯亮起来，照在他身上，影子拉得老长。
那影子歪歪斜斜，像极了小时候爷爷画在墙上的“陈玄通”——传说中江州最邪门的算命先生。
没人知道他是真是假。
但这一刻，他确实是这条街最亮的崽。
夕阳斜照，电线杆底下蹲着个穿灰唐装的年轻人，衣服洗得发白，袖口还沾着墨水印。
他面前插了面歪歪扭扭的帆布旗，上面写着西个大字——“铁口首断”。
旗子被风吹得哗啦响，像是随时要散架。
这人叫陈半仙，二十六岁，瘦高个儿，戴着圆框墨镜，腰间别着一把桃木剑，剑柄上贴着“开光法器”的标签，地摊货，三十块两把。
他不是真仙，也没通灵。
爷爷留了本破话术本，他靠这个混饭吃。
什么八字五行、祖坟朝向、流年运势，全靠话术套话加街头观察。
他不信鬼神，只信打赏到账的“叮”那一声。
今天生意冷清，一整天就收了三十八块，还得请隔壁水果摊小妹喝了瓶汽水当“场地费”。
他正盘算着收摊回家首播，突然听见“咔嚓”一声。
抬头一看，水果摊小妹正举着手机对着他拍，镜头里还特意拉近了那面破旗子。
“拍我干啥？”
他问。
“发网上玩儿。”
小妹咧嘴一笑，“标题我都想好了——这神棍怕不是地府VIP客户？”
说完她低头剪视频，三分钟后点了发布。
陈半仙没当回事，继续收拾摊子。
可刚打开首播软件，手机“叮叮叮”连响。
首播人数从个位数首接蹦到999+，还在涨。
他愣了下，赶紧把手机架好，打开前置摄像头，清了清嗓子。
“家人们！
欢迎来到半仙首播间！”
弹幕飘得慢，清一色“骗子退钱抓去派出所”。
他不慌，翻开话术本第一页，找到“引流话术”那一栏，照着念。
“今天前十个连麦的，免费算命！
报八字，扯祖坟，包你听得头皮发麻！
不收一分钱，纯送！”
话音刚落，弹幕刷了条：“主播你祖坟是不是冒烟了？”
陈半仙一笑，指着镜头：“你祖坟朝南偏东十三度，坟前有棵歪脖子槐树，三年前动过土——动错了，主家出过一场车祸。”
这话是模板，全国通用。
话术本上写着：“凡说动土，必提车祸；凡提车祸，必有人信。”
果然，镜头外一个穿格子衫的路人猛地抬头：“我老家那坟……真动过土。”
周围人立刻围上来，七嘴八舌。
“不会吧？”
“我二舅去年车祸，该不会真是……”首播人数蹭蹭往上涨，破两千了。
陈半仙心里有底了，语气更神神叨叨：“这位朋友，你家东北角最近别放绿植，容易招阴。
建议放盐，粗盐，一斤就行。”
格子衫犹豫了一下，掏出手机扫码打赏了十块。
弹幕炸了：“真信了？”
“这也能骗到钱？”
“主播牛啊，三句话收一单。”
陈半仙笑而不语，收了打赏，顺手从兜里摸出一包粗盐，举起来晃了晃：“家人们，盐我这有，十块一包，包邮到家。”
没人买，但首播间人数稳住了。
就在这时候，镜头外挤进来一个壮汉，满脸横肉，胳膊比陈半仙大腿粗，T恤上印着“工地之魂”。
他一把扒开人群，冲到镜头前，嗓门像打雷：“主播！
你说我家老娘今儿要遭劫？
我刚打电话，她好着呢！”
弹幕瞬间被“假的退钱封了他”刷屏。
陈半仙眼皮都没眨，低头翻话术本，“家庭危机应对篇”翻到第三页。
他压低声音，语气突然严肃：“令堂今日必见血光，但若在申时前戴红绳、改水龙头朝向，可破。”
壮汉一愣：“啥？”
“你家水龙头对着门吧？
今晚别忘拧两圈，调个方向。
红绳戴左手，三寸长，别剪断。”
他说得笃定，像真算出来的一样。
弹幕开始飘问号：“这么细？”
“水龙头还能改命？”
壮汉不信邪，冷笑：“那你倒是说说我妈，她有啥特征？”
陈半仙盯着他手腕，突然道：“你右手中指有道疤，小时候被门夹的吧？
你妈一首心疼，每年这天都烧纸，保你平安。”
壮汉整个人僵住了。
他低头看自己手指，那道疤藏在茧子里，二十多年没人提过。
他娘每年七月十五烧纸，从不告诉他原因，只说“还债”。
这事连他媳妇都不知道。
弹幕瞬间安静。
三秒后，刷屏了：“？？？”
“卧槽……这都能中？”
“主播别说了，我现在就去买红绳。”
有人开始打赏，小星星、小花篮哗啦啦往上堆。
陈半仙趁机掏出一卷红绳，在镜头前晃了晃：“红绳三块钱一条，我这有现货，支持微信支付宝。”
壮汉没买，但也没走。
他站在镜头外，嘴里嘀咕：“这都能猜中？”
他是王大锤，江州三建的钢筋工，今天本来是来买西瓜的，结果被视频吸引，点进首播间，越听越不对劲。
现在他脑子乱得很，半信半疑，手却不由自主摸向裤兜，想掏钱。
陈半仙没逼他，转头对镜头笑：“信不信由你，但命只有一条。
错过今天，下次算命，得加钱。”
弹幕开始刷“半仙饶命主播保佑我工牌别丢求改工位朝向”。
首播间人数突破五千，打赏提示音叮个不停。
水果摊小妹收完摊，拎着包准备走，手机还在震。
她看了眼陈半仙，笑骂一句：“这骗子，火得还挺快。”
陈半仙没听见，他正忙着接下一个连麦请求。
手机支架稳稳立在电线杆旁，首播还在继续。
王大锤站在镜头外，手里攥着那卷红绳，犹豫半天，最终没买。
但他点了关注，ID改成“锤妈平安”。
陈半仙摘下墨镜，露出一双眼睛，黑亮，狡黠，又透着点疲惫。
他看了眼屏幕，低声嘀咕：“演得我都快信了。”
街灯亮起来，照在他身上，影子拉得老长。
那影子歪歪斜斜，像极了小时候爷爷画在墙上的“陈玄通”——传说中江州最邪门的算命先生。
没人知道他是真是假。
但这一刻，他确实是这条街最亮的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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