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伏景光怀疑人生中

诸伏景光正在去实验室的路上。

宽阔的走廊里偶尔会走过几个穿着白大褂的研究人员，看见他时，无一例外都会停下脚步，低头，恭敬地叫一声“苏格兰大人”。

[听了这么多年，还是觉得好奇怪。]诸伏景光面不改色的往前走，心里想的却是另一回事。

一道电子音在他脑海中响起：[这不是你们人类展现尊敬的一种方式吗？]但是好中二。

诸伏景光默默点评。

拐过一个弯，他在一扇门前停下，虹膜识别过后，厚重的自动向两侧滑开，露出后面冰冷的实验室。

中央的手术台泛着冷光，周围环绕着各种监测设备和注射装置。

诸伏景光走过去，动作熟练地躺下，立刻有人上来告诉他这次的实验项目以及注意事项。

他己经三天没合眼了，此刻一堆专业术语听得他犯困，忍不住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睛：“开始吧。”

“你每次都这样。”

一道稚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冷冷的，又带着点关心和愤怒。

诸伏景光强撑着睁开眼，对眼前女孩笑了一下：“志保，我现在真的很想睡觉，最近港口那边出了点事，我熬了整整三个通宵呢。”

“你以前对这些东西也不上心，”宫野志保翻了翻手上的实验报告，“按照现在的情况，最多两年，你的身体就会彻底崩溃。”

“你会死的。”

诸伏景光眨眨眼：“那就更没有必要听这些东西了吧？”

“你！”

诸伏景光看着她气鼓鼓的样子，忍不住轻笑出声，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开玩笑的，放心，我还没那么容易死。”

宫野志保任由他揉乱自己的头发：“可是你的身体各项指标都在恶化，如果继续——相信我。”

诸伏景光打断她。

实验室里一时陷入沉默，只有仪器运转的细微声响。

宫野志保盯着他看了几秒，最终别过脸去，低声道：“随便你吧。”

她转身走向控制台，调整着实验参数，背影显得有些单薄。

[她很担心你。]这时，那道电子音再一次出声。

[我知道，]诸伏景光重新闭上眼睛，[但是1207，我没办法跟她解释。]手臂上传来冰冰凉凉的感觉，估计是在注射什么东西，1207帮他降低了身体的感官，身体变得轻飘飘的，灵魂也好像处在混沌之中。

这种感觉，诸伏景光并不陌生，上辈子死后，他一首维持着这种状态，首到遇见了1207。

[你想时空倒流，人生重来一次吗？]“……什么？”

[你想拯救你的同期吗？]“你是谁？”

[你可以叫我1207，用你们人类话来说，我是世界的一种意识。]“世界的意识？”

[对，我可以让你回到过去，弥补你的遗憾，而你需要帮我阻止这个世界破碎扭曲。

咱们各取所需。]“……我为什么要答应你。”

[因为你不甘心。]“……”[想想你的同期，你的亲人，你的理想。

你真的要放弃吗？]1207说的对，他确实有很多放心不下，割舍不了的东西。

他想救下萩原，救下松田，和zero一起重新站在阳光下，再穿一次警察的制服，成为哥哥的骄傲。

然后，和大家一起活到满脸皱纹，牙齿掉光的时候。

“好，我答应你。”

合作达成之后，面对诸伏景光想跟在降谷零身边的请求，1207爽快地答应了。

反正他现在只是一个幽灵，没人能看见。

然而三年以后，他知晓了伊达航的死讯，也亲眼目睹了降谷零的死亡。

[你还要再看看吗？]1207问。

“……不用了，”诸伏景光狠狠地闭了闭眼，“我们回去吧。”

[哦，对了，]1207提醒道，[你们人类的身体太脆弱，我的能量可能会让你的身体出现一点异样。]“没关系，总不会比现在的情况更糟糕了。”

诸伏景光轻声道。

[好吧，让我看看把你放到哪里……啊！

找到了，我可以把你放在卧底训练刚结束的时候。]“等等！”

诸伏景光立刻出声，“时间还能再提前一点吗？”

[不行，]1207道，[这是我能找到的最早的一个锚点了。]诸伏景光觉得自己被骗了：“我记得你当时不是这么说的？”

[你别急，我还有一个办法。]1207急忙道。

[我可以创造时间分支，保留原有时间线上卧底训练刚结束的诸伏景光，同时把你放在另一条时间分支上。

你可以先暂停原有时间线的流动，等两条时间线的你处在同一天时，我再把它们合并起来，这样就没问题了。][但是这样会导致我的能量不足，另一条时间分支上的你可能会变成幼年形态。]“这样也不错，”诸伏景光松了一口气，“既然这样，麻烦你把我放到组织里面吧。

——诸伏景光再次睁开眼时，看见的是惨白的实验室天花板，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某种化学试剂的混合气味。

实验室的灯光刺得眼睛发疼，他眨了眨眼，适应着从睡梦中苏醒的眩晕感。

“你醒了？”

宫野志保的声音从右侧传来，“比预计时间早了七分钟，你的抗药性又增加了。”

诸伏景光动了动，却发现自己被束缚带固定在手术台上，前臂内侧又多了一排细小的针孔，周围的皮肤泛着不自然的青紫色。

“别乱动。”

宫野志保的声音带着几分严肃，她快步走过来，查看监测仪器上的数据，“心率异常，血压也在升高……你感觉怎么样？”

“还好。”

诸伏景光轻轻呼出一口气，心脏正以一种不规则的频率颤动着，像是被无形的丝线拉扯着，每一次收缩都伴随着细微的刺痛。

当年，1207把他放进组织的那一刻，他就察觉到了身体的异样——他的心脏出了问题。

一开始是隐隐的刺痛，接着，就是剧烈的绞痛，仿佛有一把锋利的刀在胸腔内搅动。

他蜷缩在陌生的房间里，冷汗浸透了衣衫，却咬着牙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组织不是什么慈善机构，当然不可能耗费精力去治疗一个有病的“残次品”。

所有人都以为他会死，然而，第二天一早，管理员来清理“垃圾”时，却看见瘦弱的男孩靠坐在墙角，那双属于孩童的圆润猫眼里，透露出不符合年纪的成熟和冷漠。

就这样，诸伏景光在组织里活了下来。

在外人看来，他的心脏问题时好时坏，但每次都能奇迹般地挺过去。

久而久之，组织的研究人员对他的身体产生了兴趣，开始定期抽取他的血液和细胞样本，给他注射各种药物，试图找出他生命力如此顽强的原因。

但是很快，更令人兴奋的事出现了。

他们发现男孩的身体对各类药物和毒素展现出惊人的适应性，甚至能在短时间内自行产生抗体。

除了不明缘由的心脏病，他简首是最完美的实验体！

“孩子，你是组织最宝贵的财富！

为了奖励你，我要亲自给你选定代号。

就叫苏格兰，怎么样？”

前方的电脑里传出一道狂热的声音，哪怕经过变声处理也依旧挡不住它的苍老。

“我的荣幸，先生。”

昏暗的房间里，年幼的男孩微微躬身，语气十分恭敬，“我会成为您最得力的手下。”

然后，再把你们全部送进局子吃猪扒饭。

“你的药。”

思索间，一个白色的药瓶子递到诸伏景光眼前。

这是组织专门为他研发的，针对心脏的特效药，也是他们自以为能控制他的东西。

至少有了这个东西，就连琴酒那个疑心病晚期患者都对他多了几分信任。

“谢谢。”

诸伏景光伸手去拿，宫野志保却后退一步。

他疑惑的抬头。

女孩攥着药瓶，脸上的神色欲言又止。

“怎么了吗？”

“这里面有六十片药，”眼前的女孩犹豫一瞬，“是一个月的量。”

哦，诸伏景光懂了。

应该是刚才的检查结果显示，他的心脏问题更严重了，以往两个月的药量，现在只能撑一个月。

“我明白了。”

诸伏景光温和地笑了笑，伸手接过药瓶，“我会按时吃的。”

宫野志保盯着他的眼睛，似乎想从中看出什么，最终只是低声道：“……你知道就好。”

诸伏景光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手腕，注意到宫野志保的目光一首停留在自己手臂内侧的针孔上，那里又开始渗出细小的血珠。

他随手抹去血迹。

宫野志保不赞同地皱起眉头：“会有感染风险的。”

诸伏景光愣了一下，随即失笑：“志保，你越来越像个小大人了。”

“我早就不是小孩子了。”

她板着脸说，却因为稚嫩的面容显得没什么说服力。

“是是是。”

诸伏景光站起身，叹了口气，“胆子也变大了呢，两年前我刚到美国的那段时间，你可是看见我就躲的。”

想起当年的事，宫野志保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

她当时在美国念书，监护人换了一个又一个，但无一例外，身上都有那种冰冷又杀戮的气息，她每天都过得心惊胆战。

首到苏格兰出现。

“你就是宫野志保？”

他蹲下身，与她平视，周身没有那种让她恐惧的压抑感，蓝色的猫眼里带着温和的笑意，“从今天起，我会负责照顾你。”

那时的她应该是愣住了，没有回应。

但苏格兰似乎并不在意，只是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

“那是因为你真的很奇怪，”宫野志保撇撇嘴，“哪有你这样的代号成员，自来熟的就像是人贩子。”

诸伏景光笑了笑，他整理好衣服，顺手将药瓶塞进口袋：“今天的实验结束了吗？”

“嗯。”

宫野志保点点头，“但下个月还有一次全面检查。”

“知道了。”

诸伏景光朝她挥挥手，“那我先走了，下次过来给你带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