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太的嘴唇干裂的都起了厚厚的一层皮了，她用干哑的声音低声嘶吼着。
“渴，我渴呀。给我端水喝。国强，国富，国栋，秋菊，冬梅，你们给妈端一杯水喝呀。”
十里村里的一个漏雨的茅草屋内，中风瘫痪的李老太就那样被扔在了硬板床上，周围空无一人照顾。
从棉纺厂退休后，李老太就一直靠着捡废品卖钱，贴补几个儿子孙子的家里，伺候着他们一家老小。
那天她不顾身体不舒服，一直在非常寒冷的冬天，早起出门去捡废品。
人老了就不中用了，一冻就给冻出感冒来了。
到家里给儿子孙子说了以后，他们都说，是小病而已，盖着被子捂一捂就好了。
她自己也没在意，继续捡废品。
直到身体的状况越来越不好，她才要求自己最疼爱的大孙子带自己去卫生所看病。
她大孙子长文是怎么说的来着？
“奶，哪个老人家不生点小病呀？感冒是很小的病呀，真不用看，咱别浪费钱了。行了，你自己扛一扛就过去了。”
“家里光景也不好。听话，你看 我媳妇也马上生了，家里用钱的地方太多了。”
本来她也就这样罢了，但是他的大儿媳妇何丽萍过来他的大孙子家里面。
看到她这副样子就不顺眼，和自己的儿媳妇儿宋佳慧两个人，当着她的面就开始数落起她来。
那个话说的叫一个难听呀！
什么人老了就不要给家里添麻烦了，大家都不容易呀！
别人的老人都帮忙着带孩子什么的，咱家的老人就知道给咱们找事儿。
太恶毒了，你这一辈子过来了，得到什么了啊？人家感冒这种小病都要麻烦自己的孙子，真不是人什么什么的。
李老太本身就因为感冒拖的时间有点儿长了，身体非常不舒服，听到儿媳妇和孙媳妇当着面数落自己，一时气血上涌，直接中风瘫倒了。
李老太寻思着都中风瘫倒了，总该送自己上医院了吧。
但她没想到的是，她的几个儿子，儿媳妇还有孙子，孙媳妇，几伙人一合计就把她扔到了老家的这个破茅草屋里。
这都20多年没有人住了，也没有人来照顾她。
想她李老太，辛苦一辈子，省吃俭用，起早贪黑，白天在棉纺厂辛苦上班，就为了评个先进，好拿奖金。
下了班之后还要去捡废品卖钱，时不时还要去街道办妇女主任那领点儿零散活儿。
没想到，老了，老了，活成这个样子了。
她心里涌现出了一丝后悔，但她随即又生出一股期盼。
她有三个儿子，两个女儿呢。总有一个孝顺的吧。
李老太在心里期盼着自己的二儿子国富，三儿子国栋，大女儿秋菊，小女儿冬梅快点儿过来找自己，带自己去医院看病。
她就这样靠着这样一股信念，在断水断粮的情况下硬生生撑过了三天。
第4天的时候，她实在渴的不行了。自己准备一下一下拖着中风瘫痪的身体，看能不能爬到村口有水源的地方。
正准备攒攒力气就蜷缩着向前，嘴里突然被喂了一口水。
李老太睁开浑浊的眼睛一看，竟然是自己那个从小就送给别人养的女儿，张建玲。
“是你，你怎么来了？”
眼前这个满脸都是沧桑的年轻女人，苦着一张脸说道，
“我再不来，你都快被渴死了。”
“妈，你看看你从小疼爱的几个儿子女儿，有一个来看你的吗？”
“虽然我从小被你送给了别人，但我还认你，还叫你一声妈。我还管你，快喝吧。”
“建玲啊。一会儿你喂完水以后能不能去叫你的几个哥哥和姐姐，让他们过来照顾一下我。”
“我对他们那么好，他们不能不管我呀，我可是他们的妈呀。”
张建玲抹了抹眼泪，不争气的哭着，“我给他们都说过了，我叫他们，没有人愿意和我一起来看你的。”
“谁都不愿意，包括你最疼爱的大儿子还有大孙子，他们都不来，他们都让你在这儿等死！”
李老太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只是一个劲儿的掉眼泪。
“行了，妈，你别再哭了，我再喂你点儿粥吧，喂完了我也要赶紧回去了。我婆婆管我管的很严。我能出来这半天也不容易。”
李老太低头一口一口的喝着女儿送过来的粥。不经意看见女儿张建玲手臂上若隐若现的淤青。
“这是怎么回事儿？刘强打你了吗？他妈不管吗？那张家人呢？张家人怎么也不管？”
张建玲双手抹掉眼泪，却还是止不住眼泪流下来。
“他们给我选的是什么人家呀？我每天不但要上伺候公公婆婆，下还要照顾小姑子。”
“每日还要早起喂鸡，喂猪，干农活。刘强还时不时的打我。总是嫌我生不出来孩子。”
“我那个婆婆也不是个好惹的，天天给我找茬。让刘强动手打我。”
“好了，不说了。粥也喝完了，我就先回去了。过两天我再来看你吧。我怕回去晚了一会儿又要挨打。”
“我挨打倒没什么，就是怕他们再不让我出来了。”
李老太目送着女儿张建玲离开，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唉，这造的什么孽呀？亲生的，养在身边的，我对他们那么好。
老了，老了。
从小喂养的，没给过多少关爱。反而是送养的女儿，对自己念念不忘，只可惜她的日子也不好过呀。
又过了两天，李老太靠着之前女儿喂的粥和水又活了两天。
此时此刻她饿得发慌，口渴的难受。
最要命的是，因为中风瘫痪，大小便失禁。也没人处理，下半身又臭又湿。总是散发出一股难闻的味道。
李老太感觉自己是在活受罪。
正闭着眼睛休息呢，听到外面有一阵脚步声响起。
她听到了，她大儿子王国强说话了。
“妈应该死了吧？都好几天了。饿也得饿死。我一个银行的正式员工。有这么一个拖累的妈。真丢人！二弟，你进去看一眼。”
“凭什么呀？妈平常最偏心你了，应该你去看呀。她可是给你带大了孙子的人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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