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水暂时滋润了他火烧般的喉咙，却无法驱散骨髓里沉淀的虚弱。
周明靠在冰冷而微润的墙壁上，贪婪地喘息着。
从现在起，他就是保尔了。
贝利卡看着他，眼中的惊喜逐渐被一种更深沉的忧虑取代。
她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动作熟练得让人心疼。
“热度……真的退了……”她喃喃自语，眉头却紧锁着，仿佛遇到了无法理解的难题，“这怎么可能……‘梦蚀症’第三阶段……教士们都……”她的话语戛然而止，似乎不愿触碰那个不祥的结局。
她只是仔细地替他掖了掖那床破旧却干净的薄被。
“别出声，”她凑近他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我对外面说你己经……己经不行了。
你好好待在家里，哪里也别去，绝对不能让人发现你醒过来了，明白吗？”
她的眼神里充满了对某个地方的恐惧。
保尔顺从地点了点头。
用尽力气，挤出几个字：“……姐……谢谢……”贝利卡眼圈一红，别过头去，快步走到角落的简易灶台边开始忙碌。
她刮着陶罐里最后一点灰白的地衣粉，又小心翼翼地削着一根干瘪的块茎。
“你昏睡太久，得吃点东西。”
她背对着他说，声音恢复了平时的韧性，“算你命大，老马克挖到了干净的苦根。”
很快，一股混合着土腥气和苦涩的味道在狭小的房间里弥漫开来。
贝利卡将煮好的、颜色浑浊的汤端到他面前，又掰了半块硬得像石头的地衣饼塞进他手里。
看着她憔悴的侧脸和身上洗得发白的衣物，一个属于“亚当”的问题，不由自主地从“保尔”干裂的嘴唇间滑出：“……我们……为什么……不住在墙里面？”
贝利卡猛地转过头，惊愕地瞪大了眼睛。
“不住在墙里面？”
她重复了一遍，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愚蠢的问题。
随即，她脸上浮现出一种混杂着悲伤和好笑的神情，她伸手轻轻戳了戳他的额头，“保尔，你这傻小子，脑子是不是真给病坏了？
我们生下来就在墙外啊。”
她叹了口气，像是在对他解释，又像是在对自己陈述一个天经地义的常识：“墙内是老爷和大师们的地方。
我们？
我们是根，生来就是扎在泥土里的根。
没有我们维护管道、处理废料，墙内那些亮晶晶的机器怎么转得起来？”
她的话语里没有怨恨，只有认命般的平静。
“那……‘碑’……上面到底有什么？”
保尔借着身体的掩护，继续追问。
作为穿越者，他本能地想要了解这个世界的核心。
“碑？”
贝利卡愣了一下，随即指了指头顶，压低声音，“那是基石，听说刻着古老的知识，一首通到天上……但那不是我们该关心的事。”
她的语气变得严肃，甚至带上一丝敬畏与畏惧，“那是贵族和教士老爷们才能窥探的秘密。
我们只要安分守己，祈祷不要被‘污染’就好。”
也许是弟弟死里逃生让她心神放松，也许是连日的疲惫终于击垮了她。
贝利卡说完这些，收拾完碗勺，便靠在墙边的草垫上，轻声说：“你再休息会儿，我也眯一下……”话音未落，均匀的呼吸声便己传来，她几乎瞬间就沉沉睡去。
房间里彻底安静下来。
只有窗外隐约的噪音，和身下地面那几乎无法察觉的、规律的微弱脉动——这感觉异常清晰，仿佛是他的错觉。
保尔靠在墙上，内心的波澜却无法平息。
“脑子是不是真给病坏了？”
贝利卡这句无心的玩笑，此刻却在他脑中反复回响。
他不是保尔，他的记忆属于另一个世界，另一个文明。
他问出的问题，在这个世界的贫民看来，自然是愚蠢可笑的。
但他控制不住。
这个世界的一切——这活着的墙壁，那通天之碑，神秘的“污染”，以及他这具死而复生的身体——都充满了谜团。
贝利卡的话，为他勾勒出了一个残酷而清晰的轮廓：一个等级森严的世界，一道不可逾越的高墙。
而他，正处于这高墙的最底层。
他闭上眼睛，疲惫如潮水般涌来。
穿越者的灵魂被困在濒死少年的躯壳里，前路迷茫。
他必须小心地扮演好“保尔”这个角色，如同一缕微光，小心地活下去，然后才能弄清楚……自己究竟为何而来，以及脚下这片仿佛在呼吸的“大地”，到底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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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眼神里充满了对某个地方的恐惧。
保尔顺从地点了点头。
用尽力气，挤出几个字：“……姐……谢谢……”贝利卡眼圈一红，别过头去，快步走到角落的简易灶台边开始忙碌。
她刮着陶罐里最后一点灰白的地衣粉，又小心翼翼地削着一根干瘪的块茎。
“你昏睡太久，得吃点东西。”
她背对着他说，声音恢复了平时的韧性，“算你命大，老马克挖到了干净的苦根。”
很快，一股混合着土腥气和苦涩的味道在狭小的房间里弥漫开来。
贝利卡将煮好的、颜色浑浊的汤端到他面前，又掰了半块硬得像石头的地衣饼塞进他手里。
看着她憔悴的侧脸和身上洗得发白的衣物，一个属于“亚当”的问题，不由自主地从“保尔”干裂的嘴唇间滑出：“……我们……为什么……不住在墙里面？”
贝利卡猛地转过头，惊愕地瞪大了眼睛。
“不住在墙里面？”
她重复了一遍，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愚蠢的问题。
随即，她脸上浮现出一种混杂着悲伤和好笑的神情，她伸手轻轻戳了戳他的额头，“保尔，你这傻小子，脑子是不是真给病坏了？
我们生下来就在墙外啊。”
她叹了口气，像是在对他解释，又像是在对自己陈述一个天经地义的常识：“墙内是老爷和大师们的地方。
我们？
我们是根，生来就是扎在泥土里的根。
没有我们维护管道、处理废料，墙内那些亮晶晶的机器怎么转得起来？”
她的话语里没有怨恨，只有认命般的平静。
“那……‘碑’……上面到底有什么？”
保尔借着身体的掩护，继续追问。
作为穿越者，他本能地想要了解这个世界的核心。
“碑？”
贝利卡愣了一下，随即指了指头顶，压低声音，“那是基石，听说刻着古老的知识，一首通到天上……但那不是我们该关心的事。”
她的语气变得严肃，甚至带上一丝敬畏与畏惧，“那是贵族和教士老爷们才能窥探的秘密。
我们只要安分守己，祈祷不要被‘污染’就好。”
也许是弟弟死里逃生让她心神放松，也许是连日的疲惫终于击垮了她。
贝利卡说完这些，收拾完碗勺，便靠在墙边的草垫上，轻声说：“你再休息会儿，我也眯一下……”话音未落，均匀的呼吸声便己传来，她几乎瞬间就沉沉睡去。
房间里彻底安静下来。
只有窗外隐约的噪音，和身下地面那几乎无法察觉的、规律的微弱脉动——这感觉异常清晰，仿佛是他的错觉。
保尔靠在墙上，内心的波澜却无法平息。
“脑子是不是真给病坏了？”
贝利卡这句无心的玩笑，此刻却在他脑中反复回响。
他不是保尔，他的记忆属于另一个世界，另一个文明。
他问出的问题，在这个世界的贫民看来，自然是愚蠢可笑的。
但他控制不住。
这个世界的一切——这活着的墙壁，那通天之碑，神秘的“污染”，以及他这具死而复生的身体——都充满了谜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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