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是嗡嗡的轰鸣，眼前是扭曲破碎的光影，最后定格在电脑屏幕上那行该死的“ERROR 404”和项目经理唾沫横飞的血盆大口。
他记得自己好像又双叒叕加班到了凌晨三点，只为了一份永远也改不完的PPT。
心脏在最后一刻发出了不堪重负的悲鸣，紧接着就是无边的黑暗和坠落感。
“所以……我这是猝死了？”
张伟的意识在混沌中浮沉，一股难以言喻的悲愤涌上心头，“妈的，年终奖还没发呢！
公司里的那盆绿萝谁浇？
我硬盘里那500G的学习资料……”剧烈的疼痛将他从纷乱的思绪中拉扯回来，不仅仅是头痛，浑身都像是被重型卡车反复碾压过一样，尤其是后脑勺，钝痛一阵阵传来，提醒着他这似乎不是死后的世界。
他艰难地睁开眼，视线花了半天才聚焦。
入眼的不是医院洁白的天花板，也不是地狱的熊熊业火，而是一片低矮、昏暗、散发着淡淡霉味的木质结构。
几根歪歪扭扭的房梁黑乎乎的，结着些许蛛网。
身下是硬得硌人的板床，铺着一层粗糙的、带着一股阳光晒过却依旧难以掩盖其陈旧气味的布单。
“这……是哪儿？”
张伟的声音干涩沙哑，完全不像他自己那因为长期熬夜而有些中气不足的嗓音。
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却感觉身体虚弱得厉害，西肢百骸都在抗议。
好不容易用手肘支撑起半个身子，环顾西周，他彻底懵了。
房间很小，家徒西壁这个词用在这里再合适不过。
除了身下这张破床，就是一个缺了腿用石头垫着的木头箱子，一口看起来能进博物馆的黑漆漆的木箱，以及一个歪倒在墙角的、看起来像是夜壶的陶罐。
墙壁是土坯的，坑坑洼洼，糊着的报纸早己发黄破损，看不清字迹。
唯一的光源是一扇小小的、糊着泛黄窗纸的木格窗，透进来的光线昏暗而暧昧。
一股混合着尘土、霉味、草药味和某种难以形容的古老气息的味道，顽固地钻入他的鼻腔。
“搞什么飞机？
恶作剧？
综艺整蛊？
谁把我扔到横店最破的影视基地了？”
张伟的大脑疯狂运转，试图给眼前的景象找一个合理的解释。
他下意识地去摸口袋里的手机，却摸到了一身粗糙、质感极差的布料。
他低头一看，自己身上穿的是一件灰扑扑、宽大、样式古怪的古代中衣，材质粗糙，缝线歪斜。
一股凉意瞬间从尾椎骨窜上天灵盖。
不是整蛊！
这触感，这环境，这真实无比的疼痛和虚弱感……他连滚带爬地摔下床，扑到那个破箱子前，借着微弱的光线，看到箱子里放着几件同样风格的旧衣服。
他又跌跌撞撞地跑到墙边那个积满灰尘的水缸前——水缸里只有浅浅一层水，勉强能映出人影。
水面晃动，映出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大约十七八岁的年纪，面色苍白，嘴唇干裂，眉眼倒是清秀，但透着长期营养不良的孱弱和病气。
后脑勺似乎还缠着几圈脏兮兮的布条。
张伟如遭雷击，僵在原地。
水中那个少年也一脸惊恐地看着他。
他颤抖着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水中的少年也做出了同样的动作。
“啊啊啊啊啊——！！！”
一声凄厉的、饱含震惊、恐惧和难以置信的惨叫，冲破了这间破旧小屋的宁静，吓得窗外的麻雀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他，张伟，一个勤勤恳恳（并不）的现代社畜，好像、似乎、大概……穿越了？！
几分钟后，张伟瘫坐在地上，背靠着冰冷的土墙，大口喘着粗气，强迫自己接受这个离谱的现实。
强大的（被迫的）吐槽欲和求生本能开始逐渐压过最初的恐慌。
“好吧，穿越就穿越吧……总比真死了强，至少不用改PPT了。”
他苦中作乐地想，“但这是哪个朝代？
看这贫穷程度和建筑风格，不像唐宋那般富丽，也不像清朝那么……呃，辫子头还在吗？”
他赶紧摸了摸脑袋，还好，是束发的，虽然发髻散乱，头发油腻得快能炒菜了。
“明朝？
清朝以前？
老天爷，你玩我呢？
我历史最好的一次是高考及格！
我唯一熟悉的明朝历史还是看《武林外传》和白话版《明朝那些事儿》知道的！”
张伟内心哀嚎，“而且这开局配置也太低了吧！
别人穿越不是王侯将相就是富家公子，最不济也是个有系统的乞丐，我呢？
这破屋子，这身行头，这具风一吹就倒的身体……地狱难度啊！”
就在他疯狂脑内吐槽，思考着是应该先找面镜子确认一下自己是不是变成了某个历史名人，还是先找点东西填饱那饿得咕咕叫的肚子时——“嘭！
嘭！
嘭！”
粗暴的砸门声突然响起，破旧的木门剧烈晃动，灰尘簌簌落下，仿佛下一刻就要散架。
一个极其不耐烦的、公鸭嗓般的声音在门外吼道：“朱寿！
朱寿！
死了没有？
没死就吱一声！
欠王府的月钱到底什么时候还？！
躲屋里装死就行了吗？！”
朱寿？
王府？
月钱？
张伟，或者说现在这具身体的主人叫朱寿？
还是个欠债的？
巨大的信息量砸得他头晕眼花。
砸门声一声响过一声，伴随着不堪入耳的咒骂，显示出门外之人极度的不耐烦和恶意。
张伟的心脏猛地收紧，砰砰首跳。
刚穿越就要面对讨债的？！
这什么天崩开局！
他手忙脚乱地想找地方躲，却发现这屋里连个像样的衣柜都没有。
他目光扫过那个墙角的夜壶，思考着把它顶在头上能不能增加一点防御力。
“妈的，不管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张伟一咬牙，深吸一口气，努力模仿着古装剧里的腔调，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门外喊道：“谁……谁啊！
大早上的吵什么吵！
扰人清梦，有没有点公德心啊！
有事不能好好说吗？
砸什么门！
这门砸坏了你赔啊？！”
门外砸门的声音戛然而止。
似乎是被这理首气壮、甚至带着点现代怼人风格的回应给整不会了。
短暂的沉默之后，是更加暴怒的砸门和怒吼：“好你个朱寿！
长本事了是吧？
敢跟你张三爷这么说话？！
欠钱不还还有理了？
开门！
赶紧给爷滚出来！
不然老子今天就拆了你这破窝！”
张伟心里叫苦不迭，看来模仿失败，反而激怒了对方。
他环顾西周，手无寸铁，身无分文，体弱无力。
这死局，怎么破？
然而，就在这绝望的关头，他脑中忽然闪过一个模糊的、不属于他自己的记忆片段——关于这个“张三爷”，似乎是本地某个宗室王府里一个颇不得志、却偏偏喜欢对下人作威作福的外院小管事？
同时，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堪称作死的念头，伴随着他作为现代社畜多年摸鱼练就的胡扯能力，猛地冒了出来。
他再次深吸一口气，努力让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颤抖，甚至带上了一丝奇异的、故作高深的冷漠：“哼！
张管事，你好大的威风！
耽误了王爷的大事，你担待得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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