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像是被钝器狠狠砸在后脑勺，又像是宿醉三天后的头裂欲炸，苏晚挣扎着想睁眼，眼皮却重得黏了铅，鼻腔里充斥着霉味混着土腥的古怪气息，刺得她狠狠皱起眉。
姐……姐你醒醒！
别吓我啊……”耳边传来细细软软的啜泣，带着孩童特有的怯懦，一下下撞在耳膜上。
苏晚费力掀开眼缝，模糊视线里先映入一片枯黄茅草——没错，就是盖屋顶的那种，挂着蛛丝，凑成了她此刻“头顶的天”。
这是哪儿？
她不是刚在实验室做完食品感官评定，熬夜赶论文趴在桌上睡着了吗？
怎么不是宿舍上铺，也不是实验室操作台，反倒躺在这破地方？
“姐！
你醒了！”
孩童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劫后余生的狂喜。
苏晚终于看清眼前人：七八岁的小男孩，面黄肌瘦，洗得发白的粗布短褂打了三个补丁，头发枯黄打结，唯有一双大眼睛亮得惊人，此刻盛满担忧，死死攥着她的衣袖。
这孩子是谁？
刚要开口，汹涌的记忆碎片突然冲涌入脑海，剧痛让她闷哼一声，又闭上眼。
原主也叫苏晚，大靖朝青州府平安县桃花村人，年方十六。
半个月前，原主父母进山采草药遇山洪身亡，只留她和七岁弟弟苏辰相依为命。
为凑丧葬费，原主走投无路向地主周扒皮借了五两高利贷，约定一月后还七两——利滚利的数目，对这破败的家而言，是天堑。
原主体弱，扛不住丧亲之痛与债务压力，昨天被周府恶奴催债时推搡了一把，一口气没上来，竟就这么没了。
再睁眼，换成了现代食品专业的大学生苏晚。
而眼前这孩子，正是原主的亲弟弟，苏辰。
“老天爷……”苏晚在心里哀嚎——她穿越了，穿成个父母双亡、家徒西壁，还欠着高利贷的古代穷丫头。
这开局，地狱难度都嫌轻。
“姐，你还疼吗？”
苏辰见她脸色惨白，小手小心翼翼碰了碰她的胳膊，声音发颤，“昨天张恶奴推你，我、我没拦住……”提起“张恶奴”，苏辰身子抖得更厉害，显然是被那天的场面吓怕了。
苏晚心头一软，原主记忆里，这弟弟懂事得让人心疼，父母走后饿了不敢说，冷了只默默缩着，唯一的念想就是跟着姐姐活下去。
她撑着酸软的身子坐起，才发现自己躺在铺干草的土炕上，身下破褥子又硬又潮，屋子更是简陋到极致：土墙斑驳漏风，墙角堆着几根干柴，只有一张缺腿的矮桌和两个豁口粗瓷碗——真正的家徒西壁。
“姐，你饿不饿？
锅里还有点野菜糊糊，我去热……”苏辰说着就要下床，小小的身子晃了晃，显然也是饿极了。
“等等。”
苏晚拉住他冰凉的手，入手全是骨头硌得慌。
她挤出温和的笑：“姐不饿，先陪你坐会儿。”
她得消化记忆，更得想清楚怎么活。
五两高利贷，一月后要还七两——这时代一两银子能买一百二十斤粮食，七两，对现在的苏家来说，是能逼死人的天文数字。
还不上，周扒皮定会把她和苏辰卖去抵债：要么做丫鬟仆役，要么是更糟的去处。
原主就是想通了这点，才急得丢了性命。
“绝不能坐以待毙。”
苏晚暗咬牙。
她前世就是务实性子，靠手艺吃饭的人，就算穿了，也得带着苏辰好好活下去。
“哐当——”院门外突然传来踹门声，紧接着粗嘎嗓门骂骂咧咧响起：“苏晚那小贱蹄子呢？
没死就滚出来！
我家老爷说了，今天凑不出银子，就把你和小拖油瓶绑去卖了抵债！”
苏辰吓得浑身一哆嗦，瞬间缩到苏晚身后，小脸惨白如纸。
苏晚心一沉——来了，催债的恶奴张彪。
原主记忆里，这是周扒皮的远房侄子，在村里横行霸道，上次就是他推搡原主，首接把人逼死的。
“姐……怎么办？”
苏辰的声音带着哭腔，攥着她衣角的手都在抖。
苏晚深吸一口气，拍了拍他的背：“别怕，有姐在。”
现在不是怕的时候，她慌了，姐弟俩就真完了。
扶着炕沿慢慢站起，刚穿越的身体虚得很，走两步腿都软，但脸上强迫自己绷出镇定。
掀开门帘出去时，院门口站着两个壮汉：为首的张彪满脸横肉，腰间别着木棍，眼神凶煞；旁边瘦高小厮手里攥着张纸，该是那借据。
“哟，还敢出来？”
张彪上下打量苏晚，眼神透着不怀好意，“昨天没摔死你？
想装死躲债？”
苏晚压下厌恶，冷冷开口：“张管事，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但我爹娘刚过世，家里情况你看见的，能不能宽限几日？”
她故意放软语气，却没露半分怯懦——对付张彪这种欺软怕硬的，示弱只会被得寸进尺，硬刚又打不过，只能先稳住。
“宽限？”
张彪嗤笑一声，上前就推苏晚肩膀，“我家老爷的银子是好欠的？
宽限几日？
你拿什么还？
难不成用身子抵债？”
手带着蛮力扫来，苏晚下意识侧身躲开——前世跟着爷爷学过防身术，对付壮汉不行，躲这点小动作还够。
张彪扑空，顿时恼羞成怒：“好你个小贱蹄子，还敢躲？
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不知道厉害！”
木棍扬起来就要往苏晚身上砸，苏辰突然从门后冲出来，张开瘦小的胳膊挡在她面前：“不要打我姐姐！
要打就打我！”
孩子浑身发抖，却死死瞪着张彪，像只护崽的小兽。
苏晚心头一热，连忙把他拉到身后护住，眼神瞬间冷了：“张彪，你敢动手试试！
光天化日打人，我现在就去县衙告你！
就算欠银子，也轮不到你随便打骂！”
她赌的是县令李大人的名声——原主记忆里，这位李县令在平安县还算清正，不是完全徇私的贪官。
张彪举着木棍的手果然顿住，愣了愣才恶狠狠道：“告我？
你有那本事？
今天要么还钱，要么跟我走，去周府做丫鬟！
你这弟弟……”他瞥向苏辰，阴恻恻笑，“卖到煤窑还能换几文钱！”
“你敢！”
苏晚气得发抖，正要反驳，院门外突然传来苍老却有力的声音：“张彪！
在我邻居家撒什么野！”
众人转头，见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拄着拐杖快步进来，蓝布褂子洗得发白，满脸皱纹却眼神清亮，手里还端着个粗瓷碗——是隔壁的王奶奶。
原主父母在世时总帮衬这孤寡老人，两人关系极好，父母走后，王奶奶也常偷偷给姐弟俩送吃的。
“王老婆子，少管闲事！”
张彪脸上凶相收敛几分，王奶奶在村里辈分高，他不敢太放肆。
“怎么不管？”
王奶奶走到苏晚身边，把碗塞给她，又瞪张彪，“苏丫头爹娘刚走，你就上门逼债要卖孩子，良心被狗吃了？
周扒皮缺那几两银子？
非要赶尽杀绝！”
“这是周府和苏家的事！”
张彪被骂得脸红，却不敢还嘴。
王奶奶冷哼：“今天有我在，你别想动苏丫头姐弟一根手指头！”
又转向苏晚，压低声音，“丫头，快喝了这红薯粥，补补身子。”
苏晚接过碗，温热的触感传来，红薯香甜气息钻进鼻腔——这该是王奶奶自己省的口粮，全给了她。
眼眶一热，她低声道：“谢谢王奶奶。”
张彪看着这一幕，气得咬牙却无可奈何，只能放下狠话：“好，今天算你们运气！
还有二十天，凑不出七两银子，到时候别怪我不客气！”
说完狠狠瞪了苏晚一眼，带着小厮骂骂咧咧走了。
首到脚步声消失在村口，苏晚才松了口气，紧绷的身子瞬间垮下来，差点瘫在地上。
王奶奶连忙扶住她：“丫头，没事吧？”
“我没事，多亏您了。”
苏晚摇摇头，看着破旧的院子，眉头又皱起来——二十天，七两银子，怎么凑？
家里没田地（原主家两亩薄田早抵押给周扒皮了），没积蓄，靠帮人干活一天才几文钱，二十天也才一百多文，连零头都不够。
难道真要卖身为奴？
绝不！
姐……姐你醒醒！
别吓我啊……”耳边传来细细软软的啜泣，带着孩童特有的怯懦，一下下撞在耳膜上。
苏晚费力掀开眼缝，模糊视线里先映入一片枯黄茅草——没错，就是盖屋顶的那种，挂着蛛丝，凑成了她此刻“头顶的天”。
这是哪儿？
她不是刚在实验室做完食品感官评定，熬夜赶论文趴在桌上睡着了吗？
怎么不是宿舍上铺，也不是实验室操作台，反倒躺在这破地方？
“姐！
你醒了！”
孩童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劫后余生的狂喜。
苏晚终于看清眼前人：七八岁的小男孩，面黄肌瘦，洗得发白的粗布短褂打了三个补丁，头发枯黄打结，唯有一双大眼睛亮得惊人，此刻盛满担忧，死死攥着她的衣袖。
这孩子是谁？
刚要开口，汹涌的记忆碎片突然冲涌入脑海，剧痛让她闷哼一声，又闭上眼。
原主也叫苏晚，大靖朝青州府平安县桃花村人，年方十六。
半个月前，原主父母进山采草药遇山洪身亡，只留她和七岁弟弟苏辰相依为命。
为凑丧葬费，原主走投无路向地主周扒皮借了五两高利贷，约定一月后还七两——利滚利的数目，对这破败的家而言，是天堑。
原主体弱，扛不住丧亲之痛与债务压力，昨天被周府恶奴催债时推搡了一把，一口气没上来，竟就这么没了。
再睁眼，换成了现代食品专业的大学生苏晚。
而眼前这孩子，正是原主的亲弟弟，苏辰。
“老天爷……”苏晚在心里哀嚎——她穿越了，穿成个父母双亡、家徒西壁，还欠着高利贷的古代穷丫头。
这开局，地狱难度都嫌轻。
“姐，你还疼吗？”
苏辰见她脸色惨白，小手小心翼翼碰了碰她的胳膊，声音发颤，“昨天张恶奴推你，我、我没拦住……”提起“张恶奴”，苏辰身子抖得更厉害，显然是被那天的场面吓怕了。
苏晚心头一软，原主记忆里，这弟弟懂事得让人心疼，父母走后饿了不敢说，冷了只默默缩着，唯一的念想就是跟着姐姐活下去。
她撑着酸软的身子坐起，才发现自己躺在铺干草的土炕上，身下破褥子又硬又潮，屋子更是简陋到极致：土墙斑驳漏风，墙角堆着几根干柴，只有一张缺腿的矮桌和两个豁口粗瓷碗——真正的家徒西壁。
“姐，你饿不饿？
锅里还有点野菜糊糊，我去热……”苏辰说着就要下床，小小的身子晃了晃，显然也是饿极了。
“等等。”
苏晚拉住他冰凉的手，入手全是骨头硌得慌。
她挤出温和的笑：“姐不饿，先陪你坐会儿。”
她得消化记忆，更得想清楚怎么活。
五两高利贷，一月后要还七两——这时代一两银子能买一百二十斤粮食，七两，对现在的苏家来说，是能逼死人的天文数字。
还不上，周扒皮定会把她和苏辰卖去抵债：要么做丫鬟仆役，要么是更糟的去处。
原主就是想通了这点，才急得丢了性命。
“绝不能坐以待毙。”
苏晚暗咬牙。
她前世就是务实性子，靠手艺吃饭的人，就算穿了，也得带着苏辰好好活下去。
“哐当——”院门外突然传来踹门声，紧接着粗嘎嗓门骂骂咧咧响起：“苏晚那小贱蹄子呢？
没死就滚出来！
我家老爷说了，今天凑不出银子，就把你和小拖油瓶绑去卖了抵债！”
苏辰吓得浑身一哆嗦，瞬间缩到苏晚身后，小脸惨白如纸。
苏晚心一沉——来了，催债的恶奴张彪。
原主记忆里，这是周扒皮的远房侄子，在村里横行霸道，上次就是他推搡原主，首接把人逼死的。
“姐……怎么办？”
苏辰的声音带着哭腔，攥着她衣角的手都在抖。
苏晚深吸一口气，拍了拍他的背：“别怕，有姐在。”
现在不是怕的时候，她慌了，姐弟俩就真完了。
扶着炕沿慢慢站起，刚穿越的身体虚得很，走两步腿都软，但脸上强迫自己绷出镇定。
掀开门帘出去时，院门口站着两个壮汉：为首的张彪满脸横肉，腰间别着木棍，眼神凶煞；旁边瘦高小厮手里攥着张纸，该是那借据。
“哟，还敢出来？”
张彪上下打量苏晚，眼神透着不怀好意，“昨天没摔死你？
想装死躲债？”
苏晚压下厌恶，冷冷开口：“张管事，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但我爹娘刚过世，家里情况你看见的，能不能宽限几日？”
她故意放软语气，却没露半分怯懦——对付张彪这种欺软怕硬的，示弱只会被得寸进尺，硬刚又打不过，只能先稳住。
“宽限？”
张彪嗤笑一声，上前就推苏晚肩膀，“我家老爷的银子是好欠的？
宽限几日？
你拿什么还？
难不成用身子抵债？”
手带着蛮力扫来，苏晚下意识侧身躲开——前世跟着爷爷学过防身术，对付壮汉不行，躲这点小动作还够。
张彪扑空，顿时恼羞成怒：“好你个小贱蹄子，还敢躲？
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不知道厉害！”
木棍扬起来就要往苏晚身上砸，苏辰突然从门后冲出来，张开瘦小的胳膊挡在她面前：“不要打我姐姐！
要打就打我！”
孩子浑身发抖，却死死瞪着张彪，像只护崽的小兽。
苏晚心头一热，连忙把他拉到身后护住，眼神瞬间冷了：“张彪，你敢动手试试！
光天化日打人，我现在就去县衙告你！
就算欠银子，也轮不到你随便打骂！”
她赌的是县令李大人的名声——原主记忆里，这位李县令在平安县还算清正，不是完全徇私的贪官。
张彪举着木棍的手果然顿住，愣了愣才恶狠狠道：“告我？
你有那本事？
今天要么还钱，要么跟我走，去周府做丫鬟！
你这弟弟……”他瞥向苏辰，阴恻恻笑，“卖到煤窑还能换几文钱！”
“你敢！”
苏晚气得发抖，正要反驳，院门外突然传来苍老却有力的声音：“张彪！
在我邻居家撒什么野！”
众人转头，见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拄着拐杖快步进来，蓝布褂子洗得发白，满脸皱纹却眼神清亮，手里还端着个粗瓷碗——是隔壁的王奶奶。
原主父母在世时总帮衬这孤寡老人，两人关系极好，父母走后，王奶奶也常偷偷给姐弟俩送吃的。
“王老婆子，少管闲事！”
张彪脸上凶相收敛几分，王奶奶在村里辈分高，他不敢太放肆。
“怎么不管？”
王奶奶走到苏晚身边，把碗塞给她，又瞪张彪，“苏丫头爹娘刚走，你就上门逼债要卖孩子，良心被狗吃了？
周扒皮缺那几两银子？
非要赶尽杀绝！”
“这是周府和苏家的事！”
张彪被骂得脸红，却不敢还嘴。
王奶奶冷哼：“今天有我在，你别想动苏丫头姐弟一根手指头！”
又转向苏晚，压低声音，“丫头，快喝了这红薯粥，补补身子。”
苏晚接过碗，温热的触感传来，红薯香甜气息钻进鼻腔——这该是王奶奶自己省的口粮，全给了她。
眼眶一热，她低声道：“谢谢王奶奶。”
张彪看着这一幕，气得咬牙却无可奈何，只能放下狠话：“好，今天算你们运气！
还有二十天，凑不出七两银子，到时候别怪我不客气！”
说完狠狠瞪了苏晚一眼，带着小厮骂骂咧咧走了。
首到脚步声消失在村口，苏晚才松了口气，紧绷的身子瞬间垮下来，差点瘫在地上。
王奶奶连忙扶住她：“丫头，没事吧？”
“我没事，多亏您了。”
苏晚摇摇头，看着破旧的院子，眉头又皱起来——二十天，七两银子，怎么凑？
家里没田地（原主家两亩薄田早抵押给周扒皮了），没积蓄，靠帮人干活一天才几文钱，二十天也才一百多文，连零头都不够。
难道真要卖身为奴？
绝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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