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梅的雨己经下了半个月。
青溪村被裹在一片湿冷的雾气里，泥路被踩得坑坑洼洼，踩上去能陷到脚踝。
杨葛崭坐在自家小院的门槛上，手里攥着块磨得发亮的粗铁块，正给李伯修那把断了木柄的锄头。
院墙上爬着的丝瓜藤被雨水打蔫，叶子耷拉着，水滴顺着藤蔓往下淌，在他脚边积了一小滩水。
他没在意，左手扶着锄头木柄，右手握着铁块，一点点往断裂的接口处敲——没有脉力加持的普通铁块不够结实，得敲得密些，才能撑住翻地的力道。
“葛崭，在家没？”
院门外传来王婶的声音，伴着竹簸箕“哗啦”的晃动声。
杨葛崭停下手里的活，抬头应了声“在”，起身去开门。
王婶撩着围裙擦了擦脸上的雨水，手里拎着个破了边的竹簸箕，竹条断了两根，漏了个不小的洞。
“你帮婶子补补呗，家里还等着用它晒玉米粒呢，这雨再下，玉米粒该发霉了。”
“行，放这儿吧，傍晚来拿。”
杨葛崭接过簸箕，指尖触到湿冷的竹条，随手放在墙角的木架上。
王婶看着他手里的锄头，又看了看他清瘦但结实的胳膊，叹了口气：“你说你这孩子，手这么巧，偏偏是个残脉。
要是脉门通着，早该去镇上的脉术坊当学徒了，哪用在村里干这些粗活。”
“残脉”两个字，杨葛崭从小听到大，早没了波澜。
他低头继续敲锄头，声音轻淡：“挺好的，修修东西能糊口。”
玄泱界的人，打小就知道“脉门”的重要性。
每个人胸口有七处脉门，像七扇小窗，只有窗开着，才能吸收天地间的明脉能量，成为能强身健体、甚至御使脉力的脉修。
可他左胸第三处脉门，打记事起就是堵着的——村里的老脉师看过，说这是“天残脉”，没救。
这些年，他靠帮村民修补农具、编竹筐过活，性子也磨得沉了，不爱说话，却比谁都能沉下心观察。
比如此刻，他敲着锄头，耳朵却听着村口的动静——往常这个时辰，该有村民扛着农具从田里回来，今天却格外安静，连狗吠声都少了。
果然，没过片刻，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就撞破了雨雾。
李伯扛着个空锄头，裤腿卷到膝盖，沾满了泥，脸上满是焦急，老远就喊：“葛崭！
不好了！
田里出事了！”
杨葛崭放下手里的铁块，快步迎上去：“李伯，怎么了？”
“脉力！
是明脉！”
李伯喘着粗气，手都在抖，“田里的明脉倒灌了，淡蓝色的光裹着稻穗，稻子都蔫了！
我想把脉力拨开，手一碰就发麻，根本近不了身！”
杨葛崭心里一紧。
青溪村是低脉区，明脉本就稀薄，平日里只有在太阳最足的时候，才能看到一丝丝淡蓝色的脉力飘在田埂上，滋养庄稼。
可“脉力倒灌”，他只在村里老人的故事里听过——那是明脉堵住了，能量排不出去，往低处涌，要是处理不好，不仅庄稼会烂在地里，脉力积多了，还会伤到人。
“走，去看看。”
杨葛崭抓起墙角的蓑衣，披在身上，跟着李伯往村西的农田跑。
雨还在下，越靠近农田，空气里的凉意就越重，甚至带着点微弱的麻感。
刚拐过田埂，杨葛崭就看到了李伯说的景象——往日里绿油油的稻田，此刻像是被罩上了一层淡蓝色的纱，无数缕脉力缠绕在稻穗上，原本饱满的稻粒此刻皱巴巴的，叶尖泛着黑。
更吓人的是，田中央的水洼里，脉力正不断往上冒，像煮开的水一样翻着泡，淡蓝色的光晕在雨里晃着，看着诡异又危险。
几个村民站在田埂上，急得团团转，有人试着用竹竿去挑脉力，竹竿刚碰到脉力，就“滋啦”一声冒出细小的火花，吓得那人赶紧扔了竹竿。
“这可怎么办啊！”
一个妇人急得抹眼泪，“今年的稻子要是毁了，冬天吃什么？”
“去镇上请脉术师吧！
只有脉术师能画通脉符，把堵着的明脉疏开！”
有人喊。
“请脉术师？”
另一个村民苦笑，“上次王大爷家的脉器坏了，请镇上的脉术师来修，光出诊费就要半袋糙米，咱们现在哪拿得出这么多粮？”
议论声里，杨葛崭却没说话。
他盯着田里的脉力，眉头皱得越来越紧。
不知怎么回事，此刻他的眼睛有点发涩，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眼里钻出来。
他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再睁开时，眼前的景象突然变了——原本只看到一团团淡蓝色的脉力，此刻却清晰地看到，无数条细细的“脉线”藏在泥土里，像互相缠绕的藤蔓，从田埂一首延伸到后山的方向。
而在田中央脉力最浓的地方，那几条脉线竟然是断的！
断口处的脉力像断了线的珠子，一个劲地往外涌，才导致了倒灌。
杨葛崭心里一震，他从没听说过有人能看到“脉线”。
他试着眨了眨眼，眼前的脉线还在，甚至能看到脉线断口处，有细小的泥土块堵在那里——像是水管被石头堵住了，水排不出去，才往回溢。
“李伯，”杨葛崭指着田中央，“脉力倒灌的源头在那儿，脉线断了，被泥土堵了。
把堵着的泥土清掉，脉力就能流走了。”
话音刚落，田埂上的议论声突然停了。
几个村民看向他，眼神里有惊讶，更多的却是怀疑。
一个高个子村民嗤笑一声：“葛崭，你别瞎掺和了。
你是个残脉者，连脉力都感知不到，怎么会知道脉线断了？
那都是脉修才能看到的东西，你别是急糊涂了，看走眼了吧？”
另一个村民也附和：“就是啊，脉线哪是咱们能看到的？
你别添乱了。”
李伯也皱着眉：“葛崭，你是不是看错了？
那地方我刚才去过，全是脉力，没看到什么泥土块啊。”
杨葛崭急了，想再解释，可话到嘴边，却不知道该怎么说——他总不能说自己突然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脉线吧？
一个残脉者说这种话，只会被当成疯话。
他只能盯着田中央的断口，心里犯嘀咕：自己刚才看到的，到底是什么？
雨还在下，淡蓝色的脉力还在不断缠绕着稻穗，田埂上的村民还在争论着要不要去请脉术师。
杨葛崭站在雨里，蓑衣被打湿，贴在背上，可他却没在意——他的目光，一首落在田中央那处断了的脉线上，以及脉线延伸的方向——后山。
那里，似乎藏着什么他不知道的秘密。
青溪村被裹在一片湿冷的雾气里，泥路被踩得坑坑洼洼，踩上去能陷到脚踝。
杨葛崭坐在自家小院的门槛上，手里攥着块磨得发亮的粗铁块，正给李伯修那把断了木柄的锄头。
院墙上爬着的丝瓜藤被雨水打蔫，叶子耷拉着，水滴顺着藤蔓往下淌，在他脚边积了一小滩水。
他没在意，左手扶着锄头木柄，右手握着铁块，一点点往断裂的接口处敲——没有脉力加持的普通铁块不够结实，得敲得密些，才能撑住翻地的力道。
“葛崭，在家没？”
院门外传来王婶的声音，伴着竹簸箕“哗啦”的晃动声。
杨葛崭停下手里的活，抬头应了声“在”，起身去开门。
王婶撩着围裙擦了擦脸上的雨水，手里拎着个破了边的竹簸箕，竹条断了两根，漏了个不小的洞。
“你帮婶子补补呗，家里还等着用它晒玉米粒呢，这雨再下，玉米粒该发霉了。”
“行，放这儿吧，傍晚来拿。”
杨葛崭接过簸箕，指尖触到湿冷的竹条，随手放在墙角的木架上。
王婶看着他手里的锄头，又看了看他清瘦但结实的胳膊，叹了口气：“你说你这孩子，手这么巧，偏偏是个残脉。
要是脉门通着，早该去镇上的脉术坊当学徒了，哪用在村里干这些粗活。”
“残脉”两个字，杨葛崭从小听到大，早没了波澜。
他低头继续敲锄头，声音轻淡：“挺好的，修修东西能糊口。”
玄泱界的人，打小就知道“脉门”的重要性。
每个人胸口有七处脉门，像七扇小窗，只有窗开着，才能吸收天地间的明脉能量，成为能强身健体、甚至御使脉力的脉修。
可他左胸第三处脉门，打记事起就是堵着的——村里的老脉师看过，说这是“天残脉”，没救。
这些年，他靠帮村民修补农具、编竹筐过活，性子也磨得沉了，不爱说话，却比谁都能沉下心观察。
比如此刻，他敲着锄头，耳朵却听着村口的动静——往常这个时辰，该有村民扛着农具从田里回来，今天却格外安静，连狗吠声都少了。
果然，没过片刻，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就撞破了雨雾。
李伯扛着个空锄头，裤腿卷到膝盖，沾满了泥，脸上满是焦急，老远就喊：“葛崭！
不好了！
田里出事了！”
杨葛崭放下手里的铁块，快步迎上去：“李伯，怎么了？”
“脉力！
是明脉！”
李伯喘着粗气，手都在抖，“田里的明脉倒灌了，淡蓝色的光裹着稻穗，稻子都蔫了！
我想把脉力拨开，手一碰就发麻，根本近不了身！”
杨葛崭心里一紧。
青溪村是低脉区，明脉本就稀薄，平日里只有在太阳最足的时候，才能看到一丝丝淡蓝色的脉力飘在田埂上，滋养庄稼。
可“脉力倒灌”，他只在村里老人的故事里听过——那是明脉堵住了，能量排不出去，往低处涌，要是处理不好，不仅庄稼会烂在地里，脉力积多了，还会伤到人。
“走，去看看。”
杨葛崭抓起墙角的蓑衣，披在身上，跟着李伯往村西的农田跑。
雨还在下，越靠近农田，空气里的凉意就越重，甚至带着点微弱的麻感。
刚拐过田埂，杨葛崭就看到了李伯说的景象——往日里绿油油的稻田，此刻像是被罩上了一层淡蓝色的纱，无数缕脉力缠绕在稻穗上，原本饱满的稻粒此刻皱巴巴的，叶尖泛着黑。
更吓人的是，田中央的水洼里，脉力正不断往上冒，像煮开的水一样翻着泡，淡蓝色的光晕在雨里晃着，看着诡异又危险。
几个村民站在田埂上，急得团团转，有人试着用竹竿去挑脉力，竹竿刚碰到脉力，就“滋啦”一声冒出细小的火花，吓得那人赶紧扔了竹竿。
“这可怎么办啊！”
一个妇人急得抹眼泪，“今年的稻子要是毁了，冬天吃什么？”
“去镇上请脉术师吧！
只有脉术师能画通脉符，把堵着的明脉疏开！”
有人喊。
“请脉术师？”
另一个村民苦笑，“上次王大爷家的脉器坏了，请镇上的脉术师来修，光出诊费就要半袋糙米，咱们现在哪拿得出这么多粮？”
议论声里，杨葛崭却没说话。
他盯着田里的脉力，眉头皱得越来越紧。
不知怎么回事，此刻他的眼睛有点发涩，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眼里钻出来。
他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再睁开时，眼前的景象突然变了——原本只看到一团团淡蓝色的脉力，此刻却清晰地看到，无数条细细的“脉线”藏在泥土里，像互相缠绕的藤蔓，从田埂一首延伸到后山的方向。
而在田中央脉力最浓的地方，那几条脉线竟然是断的！
断口处的脉力像断了线的珠子，一个劲地往外涌，才导致了倒灌。
杨葛崭心里一震，他从没听说过有人能看到“脉线”。
他试着眨了眨眼，眼前的脉线还在，甚至能看到脉线断口处，有细小的泥土块堵在那里——像是水管被石头堵住了，水排不出去，才往回溢。
“李伯，”杨葛崭指着田中央，“脉力倒灌的源头在那儿，脉线断了，被泥土堵了。
把堵着的泥土清掉，脉力就能流走了。”
话音刚落，田埂上的议论声突然停了。
几个村民看向他，眼神里有惊讶，更多的却是怀疑。
一个高个子村民嗤笑一声：“葛崭，你别瞎掺和了。
你是个残脉者，连脉力都感知不到，怎么会知道脉线断了？
那都是脉修才能看到的东西，你别是急糊涂了，看走眼了吧？”
另一个村民也附和：“就是啊，脉线哪是咱们能看到的？
你别添乱了。”
李伯也皱着眉：“葛崭，你是不是看错了？
那地方我刚才去过，全是脉力，没看到什么泥土块啊。”
杨葛崭急了，想再解释，可话到嘴边，却不知道该怎么说——他总不能说自己突然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脉线吧？
一个残脉者说这种话，只会被当成疯话。
他只能盯着田中央的断口，心里犯嘀咕：自己刚才看到的，到底是什么？
雨还在下，淡蓝色的脉力还在不断缠绕着稻穗，田埂上的村民还在争论着要不要去请脉术师。
杨葛崭站在雨里，蓑衣被打湿，贴在背上，可他却没在意——他的目光，一首落在田中央那处断了的脉线上，以及脉线延伸的方向——后山。
那里，似乎藏着什么他不知道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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