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铁隧道里的风裹挟着潮湿的霉味，卷过刘不时汗湿的后颈。
他抬手抹了把额角的汗珠，视线越过密密麻麻的人头，落在车厢连接处闪烁的电子屏上 ——7:42，距离上班打卡还有 18 分钟。
早高峰的 3 号线如同一条塞满沙丁鱼的铁皮罐头，他被挤在车门与扶手之间，公文包紧贴着小腹，里面的月度报表边角己经被压得发皱。
“下一站，中山公园，有换乘 1 号线的乘客请提前准备……” 广播里的女声带着机械的平稳，却被突然爆发的骚动打断。
前排穿格子衬衫的男人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捂住嘴的指缝间渗出点点猩红，吓得旁边的大妈尖叫着往后退，高跟鞋踩在别人的鞋背上，引发新一轮的咒骂。
刘不时皱起眉，往旁边挪了挪。
最近流感似乎格外严重，公司里己经倒下三个同事了。
他掏出手机想给妹妹刘小雨发消息，让她上学路上戴好口罩，屏幕却突然跳出 “网络连接失败” 的提示。
“搞什么？”
他低声咒骂，地铁刚驶入站台区域，信号格却依旧是刺眼的灰色。
站台的白炽灯突然开始剧烈闪烁，明暗交替间，刘不时注意到窗外掠过一抹诡异的橘红色。
那颜色像烧红的烙铁浸在雾里，顺着隧道顶部的通风口缓慢渗透进来，带着淡淡的铁锈味。
起初他以为是站台的灯光故障，首到更多乘客发出惊呼，他才顺着众人的目光望向站台入口 —— 那团橘红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散，如同活物般吞噬着原本明亮的空间。
“那是什么东西？”
有人颤抖着指向入口，话音未落，刺耳的紧急制动声突然撕裂空气，地铁猛地顿挫，巨大的惯性将人群狠狠甩向车头方向。
刘不时下意识地抓住头顶的扶手，公文包摔落在地，报表散了一地。
混乱中，他听见骨骼撞击的脆响和此起彼伏的哀嚎，刚才咳嗽的男人不知被谁推倒在地，后脑磕在台阶上，鲜血瞬间染红了橘红色的雾气。
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倒地的男人突然抽搐着爬起来，眼睛里布满蛛网般的红血丝，嘴角流着涎水，朝着离他最近的大妈扑过去。
大妈惊恐的尖叫被戛然而止的闷响取代，刘不时眼睁睁看着男人用指甲抠进大妈的肩膀，鲜血混着橘红色的雾气溅在旁边的玻璃上，留下狰狞的痕迹。
“疯子！
杀人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车厢里彻底炸开了锅。
人们像没头苍蝇一样乱撞，车门被挤得变形，却迟迟没有弹开。
刘不时被裹挟在人流中，后背重重撞在车门上，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他低头摸索着捡起公文包，眼角的余光瞥见那团橘红色己经弥漫到车厢门口，接触到雾气的乘客纷纷开始躁动，有人撕扯着自己的头发，有人对着空气挥舞拳头，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
“快开车！
关门啊！”
有人疯狂地拍打着驾驶室的玻璃，里面的司机却趴在操作台上一动不动，后颈处爬满了诡异的红色纹路。
刘不时的心沉到了谷底，他突然想起早上出门时，母亲在电话里说的奇怪天气 ——“东边的天好像烧起来了，新闻里说是什么大气污染物，让咱们少出门。”
当时他只当是普通的雾霾，现在想来，那根本不是什么污染物。
橘红色的雾气己经钻进了车厢，刘不时闻到一股浓郁的甜腥味，混杂着铁锈味首冲鼻腔。
他立刻屏住呼吸，转身扑向紧急出口的手动阀。
手指刚触碰到冰冷的金属，就被旁边一个失控的女人抓住了手腕。
女人的眼睛完全变成了血红色，嘴里胡言乱语着，指甲深深掐进他的皮肉。
“滚开！”
刘不时猛地甩开她的手，手背被抓出几道血痕。
他用尽全力转动手动阀，“咔哒” 一声脆响后，紧急出口终于被拉开一条缝隙。
外面的雾气更浓了，己经从橘红色变成了暗沉的猩红，能见度不足五米。
他回头看了一眼车厢里的炼狱 —— 互相撕咬的人群、遍地的鲜血、扭曲的肢体，再也不敢犹豫，弯腰钻了出去。
站台己经变成了人间地狱。
猩红的雾气如同潮水般涌动，原本熟悉的广告牌被染成诡异的红色，上面的明星笑脸显得格外狰狞。
几个穿着制服的乘务员躺在地上，身体不自然地扭曲着，旁边散落着断裂的对讲机。
刘不时踉跄着往前跑，脚下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低头一看，竟是半截血淋淋的手臂。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强忍着呕吐的欲望，扶着墙壁继续前行。
猩红的雾气钻进他的鼻腔，喉咙传来火烧火燎的疼，脑袋也开始昏沉起来。
他知道自己必须尽快离开这里，远离这该死的雾气。
记忆里中山公园站的紧急通道就在前方不远处，只要穿过换乘大厅就能到达地面。
换乘大厅里的景象更加惨烈。
吊顶的水晶灯摔落在地，碎片反射着猩红的光，十几个失控的人正围着一个穿校服的学生撕扯。
那学生的书包掉在旁边，里面的课本散落一地，封面上还写着 “初三（2）班 林晓”。
刘不时的心脏猛地一缩，妹妹小雨也在读初三，每天都会经过这个换乘站。
“小雨！”
他下意识地喊出声，声音在空旷的大厅里回荡，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他掏出手机，屏幕依旧没有信号，只有壁纸里妹妹的笑脸清晰可见。
一股恐慌攫住了他，他想冲过去救那个学生，脚步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理智告诉他，现在冲上去只是白白送死，只有活着才能找到妹妹。
他咬了咬牙，转身钻进旁边的紧急通道。
楼梯间的声控灯坏了，一片漆黑，只有门缝里渗进的猩红雾气提供微弱的光线。
他扶着扶手拼命往上跑，汗水混合着雾气顺着脸颊流下，黏腻得让人难受。
每跑一层，他都能听见楼下传来的惨叫声，那声音像针一样扎在他的心上。
不知跑了多久，他终于看到了出口的光亮。
推开沉重的防火门，外面的景象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 整个城市都被笼罩在猩红的雾气中，原本车水马龙的街道堵满了撞在一起的汽车，喇叭声、尖叫声、爆炸声此起彼伏。
远处的高楼大厦如同沉默的墓碑，在雾气中若隐若现。
一股狂风卷着雾气扑面而来，刘不时下意识地捂住口鼻，却还是吸进了几口。
喉咙的灼痛感更加剧烈，眼前开始出现重影。
他踉跄着后退几步，靠在墙上喘息。
就在这时，他看到对面的公交站台上，一个穿着环卫工人制服的老人正被几个失控的人围攻。
老人手里挥舞着扫帚，却根本不是对手，很快就被推倒在地。
刘不时的拳头攥得咯咯作响。
他不是英雄，只是个普通的上班族，每天为了房贷和生计奔波，从未想过要在末日里拯救世界。
但看着老人绝望的眼神，他想起了乡下的爷爷，那个总是在清晨清扫村口小路的老人。
他环顾西周，目光落在旁边的消防栓上。
小区里最近刚搞过消防演习，他记得灭火器的使用方法 —— 拔销、握管、压柄。
他冲过去拉开消防栓的玻璃门，里面果然放着两具红色的干粉灭火器，上面印着 “消防红甲” 的标识和网格员的电话。
他抓起一具灭火器，拔掉铅封和保险销，朝着公交站台冲过去。
“离他远点！”
他大喝一声，对准离老人最近的那个失控者按下了压柄。
白色的干粉如同瀑布般喷出，瞬间将那人笼罩。
失控者剧烈地咳嗽起来，胡乱地挥舞着手臂，向后退去。
刘不时趁机冲过去，拉起老人往旁边的小巷里跑。
“谢…… 谢谢你，小伙子。”
老人气喘吁吁地说，声音因为吸入雾气而变得沙哑。
“您没事吧？”
刘不时扶着老人靠在墙上，警惕地看着巷口的雾气。
老人摇了摇头，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老毛病了，喘不上气……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刘不时刚想开口，就听见巷口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从雾气中走了出来，他的眼睛通红，脸上布满了红色的纹路，嘴角挂着血丝，显然也被雾气影响了。
男人看到他们，发出一声低吼，朝着他们冲了过来。
“快跑！”
刘不时拉起老人转身就跑。
小巷里堆满了杂物，他们只能在缝隙中穿梭。
男人的速度不快，但力气很大，撞得旁边的垃圾桶 “哐当” 作响。
刘不时回头看了一眼，发现男人似乎很怕旁边小卖部橱窗里的应急灯，每当灯光照到他身上，他就会下意识地躲闪。
“他怕光！”
刘不时大喊一声，拉着老人躲到应急灯下面。
男人追到灯光范围外，焦躁地踱步，却不敢再上前。
刘不时松了口气，这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己经被汗水湿透了。
他看了一眼手机，依旧没有信号。
现在必须尽快回家，确认妹妹和母亲的安全。
他家住在离中山公园站三公里外的丽景花园小区，平时骑自行车只要十五分钟，但现在雾气弥漫，路上肯定充满了危险。
“大爷，您家在哪儿？
我送您回去。”
刘不时问道。
老人摇了摇头，眼神黯淡下来：“家就在前面的小区，刚才出来倒垃圾，就变成这样了…… 估计老伴也出事了。”
他叹了口气，指了指巷口，“你快走吧，小伙子，去找你的家人，别管我了。”
刘不时咬了咬牙，把手里的灭火器递给老人：“您拿着这个防身，躲在有灯的地方，别出去。
等雾散了，我再来看您。”
他留下自己的外套，转身冲进了猩红的雾气中。
街道上的景象比他想象的还要混乱。
一辆公交车撞在了路边的护栏上，车窗破碎，里面的乘客不知去向。
旁边的加油站发生了爆炸，火光冲天，将周围的雾气染成了橘红色。
几个失控的人在马路上游荡，时不时发出一声低吼。
刘不时尽量贴着墙根走，避开那些失控的人。
他不敢走大路，只能在小巷里穿梭。
雾气中的甜腥味越来越浓，他的头晕得更厉害了，好几次差点撞到墙上。
他想起早上出门时，母亲特意给他装的保温杯，里面还有半杯温水。
他掏出来喝了一口，温水顺着喉咙流下，稍微缓解了灼痛感。
不知走了多久，他终于看到了丽景花园小区的大门。
小区门口的保安亭己经被烧毁，栏杆倒在地上，上面还挂着烧焦的衣服碎片。
几个失控的人在小区里游荡，其中一个穿着熟悉的粉色睡衣，是住在隔壁单元的张阿姨。
平时她总是笑眯眯地给邻居送自己做的包子，现在却眼神空洞，嘴里流着涎水，对着空气挥舞着手臂。
刘不时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
他深吸一口气，贴着墙壁溜进了小区。
小区里的绿化树被雾气染成了诡异的红色，叶子上挂着粘稠的露珠，落在地上发出 “滴答” 的声响。
他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脚步放得很轻，朝着自己住的 3 号楼走去。
3 号楼的单元门大开着，里面一片漆黑。
刘不时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下。
楼道里弥漫着浓郁的雾气，比外面还要浓。
他想起小区每层楼道都装了灭火器和应急灯，心里稍微安定了一些。
他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微弱的光线穿透雾气，照亮了前方的台阶。
他刚走进楼道，就听见二楼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他立刻关掉手电筒，屏住呼吸，躲在楼梯转角的阴影里。
脚步声越来越近，一个高大的身影从雾气中走了出来 —— 是住在三楼的王大叔，平时开出租车的，为人很热情。
但现在，他的眼睛通红，脸上布满了红色的纹路，手里还攥着一个断裂的拖把杆。
王大叔似乎闻到了活人的气息，停下脚步，朝着刘不时的方向转过头来。
刘不时的心跳到了嗓子眼，他紧紧攥着口袋里的手机，脑子里飞速思考着对策。
他想起刚才那个怕光的失控者，或许王大叔也怕强光。
他深吸一口气，猛地打开手机手电筒，对准王大叔的眼睛照过去。
王大叔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捂住眼睛向后退去，撞到了墙上。
刘不时趁机冲上楼，脚步踉跄地跑到自己家门口。
他掏出钥匙，手抖得厉害，好几次都插不进锁孔。
终于，钥匙插进了锁孔，转动的声音在寂静的楼道里显得格外刺耳。
他推开门，里面一片漆黑，弥漫着和外面一样的猩红雾气。
“妈！
小雨！”
他大喊一声，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客厅里一片狼藉，沙发被推倒在地，茶几上的杯子摔得粉碎。
他冲进妹妹的房间，里面空无一人，书包还放在书桌上，里面的课本散落一地。
他又冲进母亲的房间，同样没有人影，只有床头柜上的照片摔在地上，相框碎成了好几块。
刘不时的腿一软，坐在了地上。
他拿起照片，上面是母亲和妹妹的笑脸，背景是去年夏天去海边拍的。
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混合着雾气的粘稠感，格外难受。
他掏出手机，再次拨打母亲的电话，依旧是无法接通的提示音。
就在这时，楼道里传来了剧烈的撞就在这时，他听到门口传来了脚步声。
他猛地站起来，抓起旁边的椅子，警惕地看着门口。
雾气中，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 —— 是妹妹刘小雨！
她的头发凌乱，脸上沾满了灰尘，眼睛里充满了恐惧。
“小雨！”
刘不时冲过去抱住妹妹，声音哽咽着，“你没事吧？
妈呢？”
刘小雨紧紧抱着他，身体不停地颤抖：“哥…… 我不知道…… 早上出门的时候，妈说去买早餐，然后雾就来了…… 我跑回来的时候，看到好多疯子……”刘不时的心沉到了谷底。
母亲肯定是出事了。
他擦干眼泪，扶着妹妹坐在沙发上：“别怕，有哥在。
我们先待在家里，等雾散了再找妈。”
他起身检查门窗，发现所有的窗户都关着，但雾气还是从缝隙里渗了进来。
他找来胶带，把窗户的缝隙都封死，又用湿毛巾堵住门缝。
做完这一切，他才松了口气，坐在妹妹身边。
“哥，我好怕。”
刘小雨靠在他的肩膀上，小声说。
刘不时摸了摸妹妹的头，心里却一片茫然。
他不知道这雾气是什么，不知道母亲在哪里，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他只是个普通的上班族，每天过着两点一线的生活，从未想过要面对这样的末日。
但看着妹妹恐惧的眼神，他知道自己不能倒下。
他必须活下去，必须保护好妹妹，必须找到母亲。
他想起刚才在公交站台上救下的老人，想起那个被围攻的学生，想起那些失控的人。
这猩红的雾气不仅吞噬了城市，还吞噬了人性。
他站起身，走到阳台边，掀开窗帘的一角向他转身看向妹妹，眼神变得坚定起来：“小雨，哥会保护你的。
我们先找点吃的和水，然后想办法离开这里。”
门声，伴随着沉重的脚步声和低吼。
刘不时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 那些失控的人，找上门来了。
他抬手抹了把额角的汗珠，视线越过密密麻麻的人头，落在车厢连接处闪烁的电子屏上 ——7:42，距离上班打卡还有 18 分钟。
早高峰的 3 号线如同一条塞满沙丁鱼的铁皮罐头，他被挤在车门与扶手之间，公文包紧贴着小腹，里面的月度报表边角己经被压得发皱。
“下一站，中山公园，有换乘 1 号线的乘客请提前准备……” 广播里的女声带着机械的平稳，却被突然爆发的骚动打断。
前排穿格子衬衫的男人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捂住嘴的指缝间渗出点点猩红，吓得旁边的大妈尖叫着往后退，高跟鞋踩在别人的鞋背上，引发新一轮的咒骂。
刘不时皱起眉，往旁边挪了挪。
最近流感似乎格外严重，公司里己经倒下三个同事了。
他掏出手机想给妹妹刘小雨发消息，让她上学路上戴好口罩，屏幕却突然跳出 “网络连接失败” 的提示。
“搞什么？”
他低声咒骂，地铁刚驶入站台区域，信号格却依旧是刺眼的灰色。
站台的白炽灯突然开始剧烈闪烁，明暗交替间，刘不时注意到窗外掠过一抹诡异的橘红色。
那颜色像烧红的烙铁浸在雾里，顺着隧道顶部的通风口缓慢渗透进来，带着淡淡的铁锈味。
起初他以为是站台的灯光故障，首到更多乘客发出惊呼，他才顺着众人的目光望向站台入口 —— 那团橘红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散，如同活物般吞噬着原本明亮的空间。
“那是什么东西？”
有人颤抖着指向入口，话音未落，刺耳的紧急制动声突然撕裂空气，地铁猛地顿挫，巨大的惯性将人群狠狠甩向车头方向。
刘不时下意识地抓住头顶的扶手，公文包摔落在地，报表散了一地。
混乱中，他听见骨骼撞击的脆响和此起彼伏的哀嚎，刚才咳嗽的男人不知被谁推倒在地，后脑磕在台阶上，鲜血瞬间染红了橘红色的雾气。
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倒地的男人突然抽搐着爬起来，眼睛里布满蛛网般的红血丝，嘴角流着涎水，朝着离他最近的大妈扑过去。
大妈惊恐的尖叫被戛然而止的闷响取代，刘不时眼睁睁看着男人用指甲抠进大妈的肩膀，鲜血混着橘红色的雾气溅在旁边的玻璃上，留下狰狞的痕迹。
“疯子！
杀人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车厢里彻底炸开了锅。
人们像没头苍蝇一样乱撞，车门被挤得变形，却迟迟没有弹开。
刘不时被裹挟在人流中，后背重重撞在车门上，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他低头摸索着捡起公文包，眼角的余光瞥见那团橘红色己经弥漫到车厢门口，接触到雾气的乘客纷纷开始躁动，有人撕扯着自己的头发，有人对着空气挥舞拳头，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
“快开车！
关门啊！”
有人疯狂地拍打着驾驶室的玻璃，里面的司机却趴在操作台上一动不动，后颈处爬满了诡异的红色纹路。
刘不时的心沉到了谷底，他突然想起早上出门时，母亲在电话里说的奇怪天气 ——“东边的天好像烧起来了，新闻里说是什么大气污染物，让咱们少出门。”
当时他只当是普通的雾霾，现在想来，那根本不是什么污染物。
橘红色的雾气己经钻进了车厢，刘不时闻到一股浓郁的甜腥味，混杂着铁锈味首冲鼻腔。
他立刻屏住呼吸，转身扑向紧急出口的手动阀。
手指刚触碰到冰冷的金属，就被旁边一个失控的女人抓住了手腕。
女人的眼睛完全变成了血红色，嘴里胡言乱语着，指甲深深掐进他的皮肉。
“滚开！”
刘不时猛地甩开她的手，手背被抓出几道血痕。
他用尽全力转动手动阀，“咔哒” 一声脆响后，紧急出口终于被拉开一条缝隙。
外面的雾气更浓了，己经从橘红色变成了暗沉的猩红，能见度不足五米。
他回头看了一眼车厢里的炼狱 —— 互相撕咬的人群、遍地的鲜血、扭曲的肢体，再也不敢犹豫，弯腰钻了出去。
站台己经变成了人间地狱。
猩红的雾气如同潮水般涌动，原本熟悉的广告牌被染成诡异的红色，上面的明星笑脸显得格外狰狞。
几个穿着制服的乘务员躺在地上，身体不自然地扭曲着，旁边散落着断裂的对讲机。
刘不时踉跄着往前跑，脚下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低头一看，竟是半截血淋淋的手臂。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强忍着呕吐的欲望，扶着墙壁继续前行。
猩红的雾气钻进他的鼻腔，喉咙传来火烧火燎的疼，脑袋也开始昏沉起来。
他知道自己必须尽快离开这里，远离这该死的雾气。
记忆里中山公园站的紧急通道就在前方不远处，只要穿过换乘大厅就能到达地面。
换乘大厅里的景象更加惨烈。
吊顶的水晶灯摔落在地，碎片反射着猩红的光，十几个失控的人正围着一个穿校服的学生撕扯。
那学生的书包掉在旁边，里面的课本散落一地，封面上还写着 “初三（2）班 林晓”。
刘不时的心脏猛地一缩，妹妹小雨也在读初三，每天都会经过这个换乘站。
“小雨！”
他下意识地喊出声，声音在空旷的大厅里回荡，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他掏出手机，屏幕依旧没有信号，只有壁纸里妹妹的笑脸清晰可见。
一股恐慌攫住了他，他想冲过去救那个学生，脚步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理智告诉他，现在冲上去只是白白送死，只有活着才能找到妹妹。
他咬了咬牙，转身钻进旁边的紧急通道。
楼梯间的声控灯坏了，一片漆黑，只有门缝里渗进的猩红雾气提供微弱的光线。
他扶着扶手拼命往上跑，汗水混合着雾气顺着脸颊流下，黏腻得让人难受。
每跑一层，他都能听见楼下传来的惨叫声，那声音像针一样扎在他的心上。
不知跑了多久，他终于看到了出口的光亮。
推开沉重的防火门，外面的景象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 整个城市都被笼罩在猩红的雾气中，原本车水马龙的街道堵满了撞在一起的汽车，喇叭声、尖叫声、爆炸声此起彼伏。
远处的高楼大厦如同沉默的墓碑，在雾气中若隐若现。
一股狂风卷着雾气扑面而来，刘不时下意识地捂住口鼻，却还是吸进了几口。
喉咙的灼痛感更加剧烈，眼前开始出现重影。
他踉跄着后退几步，靠在墙上喘息。
就在这时，他看到对面的公交站台上，一个穿着环卫工人制服的老人正被几个失控的人围攻。
老人手里挥舞着扫帚，却根本不是对手，很快就被推倒在地。
刘不时的拳头攥得咯咯作响。
他不是英雄，只是个普通的上班族，每天为了房贷和生计奔波，从未想过要在末日里拯救世界。
但看着老人绝望的眼神，他想起了乡下的爷爷，那个总是在清晨清扫村口小路的老人。
他环顾西周，目光落在旁边的消防栓上。
小区里最近刚搞过消防演习，他记得灭火器的使用方法 —— 拔销、握管、压柄。
他冲过去拉开消防栓的玻璃门，里面果然放着两具红色的干粉灭火器，上面印着 “消防红甲” 的标识和网格员的电话。
他抓起一具灭火器，拔掉铅封和保险销，朝着公交站台冲过去。
“离他远点！”
他大喝一声，对准离老人最近的那个失控者按下了压柄。
白色的干粉如同瀑布般喷出，瞬间将那人笼罩。
失控者剧烈地咳嗽起来，胡乱地挥舞着手臂，向后退去。
刘不时趁机冲过去，拉起老人往旁边的小巷里跑。
“谢…… 谢谢你，小伙子。”
老人气喘吁吁地说，声音因为吸入雾气而变得沙哑。
“您没事吧？”
刘不时扶着老人靠在墙上，警惕地看着巷口的雾气。
老人摇了摇头，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老毛病了，喘不上气……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刘不时刚想开口，就听见巷口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从雾气中走了出来，他的眼睛通红，脸上布满了红色的纹路，嘴角挂着血丝，显然也被雾气影响了。
男人看到他们，发出一声低吼，朝着他们冲了过来。
“快跑！”
刘不时拉起老人转身就跑。
小巷里堆满了杂物，他们只能在缝隙中穿梭。
男人的速度不快，但力气很大，撞得旁边的垃圾桶 “哐当” 作响。
刘不时回头看了一眼，发现男人似乎很怕旁边小卖部橱窗里的应急灯，每当灯光照到他身上，他就会下意识地躲闪。
“他怕光！”
刘不时大喊一声，拉着老人躲到应急灯下面。
男人追到灯光范围外，焦躁地踱步，却不敢再上前。
刘不时松了口气，这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己经被汗水湿透了。
他看了一眼手机，依旧没有信号。
现在必须尽快回家，确认妹妹和母亲的安全。
他家住在离中山公园站三公里外的丽景花园小区，平时骑自行车只要十五分钟，但现在雾气弥漫，路上肯定充满了危险。
“大爷，您家在哪儿？
我送您回去。”
刘不时问道。
老人摇了摇头，眼神黯淡下来：“家就在前面的小区，刚才出来倒垃圾，就变成这样了…… 估计老伴也出事了。”
他叹了口气，指了指巷口，“你快走吧，小伙子，去找你的家人，别管我了。”
刘不时咬了咬牙，把手里的灭火器递给老人：“您拿着这个防身，躲在有灯的地方，别出去。
等雾散了，我再来看您。”
他留下自己的外套，转身冲进了猩红的雾气中。
街道上的景象比他想象的还要混乱。
一辆公交车撞在了路边的护栏上，车窗破碎，里面的乘客不知去向。
旁边的加油站发生了爆炸，火光冲天，将周围的雾气染成了橘红色。
几个失控的人在马路上游荡，时不时发出一声低吼。
刘不时尽量贴着墙根走，避开那些失控的人。
他不敢走大路，只能在小巷里穿梭。
雾气中的甜腥味越来越浓，他的头晕得更厉害了，好几次差点撞到墙上。
他想起早上出门时，母亲特意给他装的保温杯，里面还有半杯温水。
他掏出来喝了一口，温水顺着喉咙流下，稍微缓解了灼痛感。
不知走了多久，他终于看到了丽景花园小区的大门。
小区门口的保安亭己经被烧毁，栏杆倒在地上，上面还挂着烧焦的衣服碎片。
几个失控的人在小区里游荡，其中一个穿着熟悉的粉色睡衣，是住在隔壁单元的张阿姨。
平时她总是笑眯眯地给邻居送自己做的包子，现在却眼神空洞，嘴里流着涎水，对着空气挥舞着手臂。
刘不时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
他深吸一口气，贴着墙壁溜进了小区。
小区里的绿化树被雾气染成了诡异的红色，叶子上挂着粘稠的露珠，落在地上发出 “滴答” 的声响。
他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脚步放得很轻，朝着自己住的 3 号楼走去。
3 号楼的单元门大开着，里面一片漆黑。
刘不时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下。
楼道里弥漫着浓郁的雾气，比外面还要浓。
他想起小区每层楼道都装了灭火器和应急灯，心里稍微安定了一些。
他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微弱的光线穿透雾气，照亮了前方的台阶。
他刚走进楼道，就听见二楼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他立刻关掉手电筒，屏住呼吸，躲在楼梯转角的阴影里。
脚步声越来越近，一个高大的身影从雾气中走了出来 —— 是住在三楼的王大叔，平时开出租车的，为人很热情。
但现在，他的眼睛通红，脸上布满了红色的纹路，手里还攥着一个断裂的拖把杆。
王大叔似乎闻到了活人的气息，停下脚步，朝着刘不时的方向转过头来。
刘不时的心跳到了嗓子眼，他紧紧攥着口袋里的手机，脑子里飞速思考着对策。
他想起刚才那个怕光的失控者，或许王大叔也怕强光。
他深吸一口气，猛地打开手机手电筒，对准王大叔的眼睛照过去。
王大叔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捂住眼睛向后退去，撞到了墙上。
刘不时趁机冲上楼，脚步踉跄地跑到自己家门口。
他掏出钥匙，手抖得厉害，好几次都插不进锁孔。
终于，钥匙插进了锁孔，转动的声音在寂静的楼道里显得格外刺耳。
他推开门，里面一片漆黑，弥漫着和外面一样的猩红雾气。
“妈！
小雨！”
他大喊一声，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客厅里一片狼藉，沙发被推倒在地，茶几上的杯子摔得粉碎。
他冲进妹妹的房间，里面空无一人，书包还放在书桌上，里面的课本散落一地。
他又冲进母亲的房间，同样没有人影，只有床头柜上的照片摔在地上，相框碎成了好几块。
刘不时的腿一软，坐在了地上。
他拿起照片，上面是母亲和妹妹的笑脸，背景是去年夏天去海边拍的。
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混合着雾气的粘稠感，格外难受。
他掏出手机，再次拨打母亲的电话，依旧是无法接通的提示音。
就在这时，楼道里传来了剧烈的撞就在这时，他听到门口传来了脚步声。
他猛地站起来，抓起旁边的椅子，警惕地看着门口。
雾气中，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 —— 是妹妹刘小雨！
她的头发凌乱，脸上沾满了灰尘，眼睛里充满了恐惧。
“小雨！”
刘不时冲过去抱住妹妹，声音哽咽着，“你没事吧？
妈呢？”
刘小雨紧紧抱着他，身体不停地颤抖：“哥…… 我不知道…… 早上出门的时候，妈说去买早餐，然后雾就来了…… 我跑回来的时候，看到好多疯子……”刘不时的心沉到了谷底。
母亲肯定是出事了。
他擦干眼泪，扶着妹妹坐在沙发上：“别怕，有哥在。
我们先待在家里，等雾散了再找妈。”
他起身检查门窗，发现所有的窗户都关着，但雾气还是从缝隙里渗了进来。
他找来胶带，把窗户的缝隙都封死，又用湿毛巾堵住门缝。
做完这一切，他才松了口气，坐在妹妹身边。
“哥，我好怕。”
刘小雨靠在他的肩膀上，小声说。
刘不时摸了摸妹妹的头，心里却一片茫然。
他不知道这雾气是什么，不知道母亲在哪里，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他只是个普通的上班族，每天过着两点一线的生活，从未想过要面对这样的末日。
但看着妹妹恐惧的眼神，他知道自己不能倒下。
他必须活下去，必须保护好妹妹，必须找到母亲。
他想起刚才在公交站台上救下的老人，想起那个被围攻的学生，想起那些失控的人。
这猩红的雾气不仅吞噬了城市，还吞噬了人性。
他站起身，走到阳台边，掀开窗帘的一角向他转身看向妹妹，眼神变得坚定起来：“小雨，哥会保护你的。
我们先找点吃的和水，然后想办法离开这里。”
门声，伴随着沉重的脚步声和低吼。
刘不时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 那些失控的人，找上门来了。
相关推荐
